不料龙可羡同时伸出两根指头,搭在他两边唇角,阻了他俯首的势头,接着双指稍用力,往上推了推,硬是推出一个笑来。
“顺顺毛,不生气。”
第15章短夜
“桥心院,过了桥就是,您这边请。”
龙可羡递出帖子,提灯走入回廊。
长廊弯弯绕绕,尽头处站着个少年,像着意描画的一只彩釉娃娃,擦脂敷粉,锦绣华服,比月下的蔷薇还艳,可那眉角吊起来,脸色仍然是冷的。
石述玉瞥她一眼,接过提灯,侧身替她拉开房门。
擦身而过时,龙可羡稍停了停,从他脸上淤青、微跛的脚扫视而过,嘴唇翕动,轻声说了一句,“再瞪,眼睛挖掉。”
说罢,不待石述玉反应,便昂首往里走了进去。
“!”门口的石述玉脸色顿时气红了,砰地关上了门。
“他缺管少教,自来没规矩,你同他计较什么。”温润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屋里空气清爽,迁就龙可羡的喜好,没有点香,漂洋过海从北昭运来的出岫云茶浸在热水中,一叶一叶地舒展开,浮出满屋子清茶味儿。
一个男人坐在案几后,三十上下,穿水月白的家常宽袍,不束冠,用竹枝绾在脑后,正在细致地摆弄茶具。
有筋骨,没傲气,立时就是一道松,一竿竹。
所以,龙可羡常常忘记他如今是个含笑吃人的奸商,也曾是个翻手云覆手雨的权臣。
“老师,”龙可羡老老实实喊了声,径直坐到案几旁去,“他设局杀我呢。”
“嗯,小子不成器,赔了一条命也没损你分毫,”封殊把茶盏移过去,“我已罚过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这算不打不相识。”
阿勒没有说错,石述玉确实是王都大族养的刀童,锦衣玉食供吃穿,诗书礼仪全不落,到了年纪便送进宫里。因为好苗子都在王宫外头,石述玉便显得尤为出众,短短几年就晋了随君内侍,接着调往邢务司任职,最后便是那出反水大戏。
所谓王位更迭,就是以封殊为首的寡头们,草蛇灰线地埋了几年,逐步推动的罢了。
而对封殊来说,石述玉是家养的恶犬,恶犬碰上外来的强悍猎豹,自然会升起某种胜负欲,他那般有恃无恐的性子,直接杀入局中,挑衅龙可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龙可羡拨着残枝,轻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