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开了药之后就走了,柳自平也跟着走了,走之前说待会儿会让仆人送来饭菜,药也会让人煎好。
他似是体谅,又像是怕她发疯。
柳春亭没有理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人走后,她独自坐在一边看着床上山儿,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脸上含着着一丝阴影,她怕他再也不会醒,又怕他突然睁开眼,然后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殷山醒时天已经黑了,他睁开眼看见旁边圆桌上点着一盏灯,他一下意识到这不是竹屋,他慌了神,撑起身低头一看,才看见床边趴着一个人。
是柳春亭,她枕在手上,脸对着他,闭着眼,神情惬意,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殷山咬牙,一见到她笑他就恨,她打她娘时也是笑得开心,他眼神一定,落到了桌上柳春亭的剑上,他又看了看柳春亭,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走到桌旁,拿起剑,剑柄冰冷,他两手握住,一步一步走到了柳春亭身边。
她没有笑了,神色沉静,睡得很安稳。
殷山抓紧剑,这把剑有他半身长,他不知如何是好,是该刺还是该劈,若是一剑没杀死她该怎么办?他力气小,能把剑刺进她肉里吗?他认真想了想,又掂了掂手里的剑,忽然又有了信心,或者说不是信心,而是务必要看她死在面前的决心,他唤醒恨,一回想起殷慧娘遭她鞭笞的情景,他便无所畏惧,今日不是她死就是己亡。
他翘起剑尖,劈了下去。
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柳春亭睁开眼,殷山是个孩子,他轻飘飘的剑被她一只手接住,她坐起来看着他。
殷山脸色乍红乍白,不敢与她对视,却又逼自己不准躲开,他怕自己会死在她手上,那真是最侮辱的死法了。
“你喜欢这把剑吗?”柳春亭忽然问。
殷山吓了一跳,盯着她不说话。
“若你喜欢,我可以教你。”柳春亭道,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拿走了剑,又将他抱起来。
殷山僵硬地在她怀中,他闻到了一股苦药味,还有一点竹林里的泥土味,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香气。
他默不作声,一只手扶着柳春亭的肩膀,想到了他娘也曾这样抱他,娘还会给他唱歌,夜里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觉。
娘常说“等你长大了一切就都会好。”
柳春亭想将殷山放在床上,却被他抓着肩头的衣裳,不肯下来,她低头看去,对上一双雾蒙蒙的双眼。
“你怎么了?”她问。
殷山揪着她的衣裳,气愤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