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那里有一千块钱,兄弟两家人均分,最是公平。”
大伯娘郑巧丽恨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里面可是她儿子的结婚彩礼钱,知道林雪霞打工赚钱多,女方那边狮子大开口,竟然要八百。
想着林雪霞以后每个月都能寄钱,八百就八百,可现在林雪霞被工厂开除,老二还要闹分家,更是要分钱,天杀的这群人!
林玉霞这把黑夜里的火放得太好了,果然把村里的人都召集了过来,包括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帮忙主持分家的事。
“兄弟俩都这么大了,早就该分家了。”
……
一方折腾后,第二天早上林家正式分家,房子分了,田地分了,鸡鸭分了,猪分了,锅碗瓢盆都分了,一开始林玉霞攥着钱,只打
算给大伯家四百,自家留下六百,后来他们在村干部所有人的见证下,约定了奶奶李银花只跟大伯过,他们家只要每个月付三块钱赡养费,没有其他的抚养义务,钱给回了六百,留下了四百。
对于这个结果,林玉霞很满意,她脸上露出了雨过彩虹般的微笑,她跟她姐都知道,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跟大伯家分开,自家单过。
姐姐林雪霞能赚钱,以后她大学毕业也能赚钱,不稀罕那百儿上千的。
她的爸妈人虽然窝囊,但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有那些田地,够他们吃喝,还有盈余,她妈养鸡养鸭养猪都是一把好手,不用供着大伯奶奶一家子,心情舒畅啊。
大伯家能过得那么好,还不是靠剥削他们家,白得了她爹妈两个老黄牛,以后看他们怎么过日子。
她等着看大伯家的笑话,他那三个儿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林玉霞盯着自己的父母,心想这两个愚蠢的老黄牛,与其让他们被别人剥削,不如她们这些亲女儿来剥削。
“爸、妈,以后家里都听我大姐的,我大姐没回来,就都听我的,家里的钱也由我们俩来管。”
现在家已经分了,林永福和张玉琴夫妻俩茫然地看着家里的一切,他们已经习惯了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现在骤然分家,房子分开了,院子筑起了篱笆,他们要单独过日子了?
夫妻俩从来没有挑过大梁,没体会过真正当家做主的滋味。
林永福抽着烟叹了一口气:“你管吧,你们管吧,你们姐妹几个都翅膀硬了,管不到了。”
“跟你们大伯家的关系闹成这样,你们迟早后悔,你们还年轻,不懂这些道理,等以后你们嫁出去了,都没个娘家的男人来替你们撑腰。”
林玉霞直接舀了一瓢水,浇在林永福的脸上,在这样的深秋,浇他个透心凉,“少发癫,你说的鬼话你自己信吗?”
“我们姐妹几个过得不好,他们家恨不得放鞭炮说风凉话,还撑腰,怎么不撑死你。”
林永福一脸颓然,张玉琴倒是无所谓,她还觉得松一口气,开始麻利地收拾家里了,对张玉琴来说,在亲女儿手底下讨生活,总比在婆婆妯娌手底下讨生活轻松。
林永福不愿意分家,张玉琴以前从来不敢想分家的事,她依靠着丈夫生活,以前生不出儿子,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负罪感,林永福认为自己在亲妈面前抬不起头,都是因为张玉琴生不出儿子,嫂子在她面前耍威风,也是因为如此。
张玉琴在林家没什么地位,一个农村妇女,离了婚,又没有娘家可回,她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闹起来也不过是喝农药的下场。
这么多年来,一直就忍忍忍,忍久了,她也早就麻木了,觉得自己是林家的罪人,是她的错,是她生不出儿子,让丈夫脸上蒙羞,在林家没有地位,她命贱,活该受这些罪。
而现在……现在变成她在亲女儿手底下讨生活了。
张玉琴收拾到了一半,麻木的脑袋后知后觉想到,亲女儿可不会怪她生不出儿子,也不会这样对她阴阳怪气。
两个女儿已经长大了,大女儿能赚钱,二女儿有可能考上大学,将来吃国家粮,哪怕她被林家赶出去,女儿也饿不死她这一口饭。
更何况,他们已经分家了!
是啊,张玉琴冷不丁一个激灵,他们分家了啊!
林永福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着女儿的不懂事,让家给分了,以后有的她们罪受,没人给她们撑腰,在村里没有话语权,被吃绝户,一定会挨欺负……而张玉琴这时候已经听不进去了。
林雪霞那番话扎进了她心脏深处,林永福要靠侄儿,要个男丁给他抬棺下葬抱灵位,而她一个婶婶,真要靠侄儿,还不是随便一埋,哪会管她的身后事。
只有女儿才会管她。
张玉琴过去特别怕被林家赶出去,她没田没地,被林家赶出去了,毫无生存之力,农村的女人,很多宁愿喝农药自杀都不愿意离婚,因为她们离了婚,真的就无处可去了。
女人就是这么无奈,要靠着男人——这是张玉琴过往几十年的认知。
大女儿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说要转户籍带着妹妹跑了,刘喜贵说她现在跟高春燕做生意,不比在工厂赚的少,还租了房子,是楼房。
……如果女儿能带上她一起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