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前段时间刚来。”蒋震笑着说。
“你妈葬哪儿了?”
“……”蒋震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也正常。”蒋征同说着,似是觉得给蒋震太大的压力,赶忙又说:“死了就是死了……咱活着得继续往前看……你,你中午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吃了吗?”
“我也吃了!诶,对了,给你叔打个电话!你回来了,这是大事儿,大事儿……”
蒋征同说罢,赶忙拿起那破手机给他弟弟打了电话过去。
蒋征同的弟弟蒋征明听后,立刻就赶了过来。
蒋征明明显比哥哥蒋征同外向,情感外向、说话外向、眼泪也外向。一进门看到蒋震那像极了蒋征同的样子,再想到哥哥这些年一个人生活的苦,哇的一声就抱住了蒋震,哭着讲述蒋征同这些年的遭遇。
“你不知道这些年你爹遭的那些罪啊!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们啊!推着个破三轮一个镇一个镇地转、一个县一个县地跑!整个汉东省都找遍了!他还是不死心啊……俺们劝他别找了,他就是不放弃,那年听人家说南方振华县有个精神病带着个小女孩,你爹二话没说买上车票就去找,结果不是。你爹回来后大病一场,差点儿救不回来!你说你咋才回来啊!你咋才回来啊!你爹真是想死你了啊!”
亲人间的眼泪,总会将血浓于水的情感调动出来,看到亲叔的泪水,蒋震的眼泪就控制不住跟着流了出来。
但是,他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肚子里都是话,可是真的是一句都讲不出来。感觉什么话都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
“你别这么说啊……”蒋征同抱住弟弟,哭着说:“他们娘俩也不好过,俩人在汉江市菜市场捡东西吃,梦云又是精神病,蒋震能活下来也是命大啊!”
——
那天中午,蒋家人陆续都来看蒋震这个突然归来的儿子。
哭声笑声在这个老房子里此起彼伏。
蒋震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被亲情包裹住的感觉。
但是,当蒋震问起墙上那张全家福里的新郎时,所有的表情瞬时黯然下去。
蒋征明神色落寞地坐到马扎上,点上一根烟转头看了眼旁边流泪的老婆,吐出口烟说:“那是你堂哥,蒋占斌,死的时候二十八,跟你现在差不多大……”
那刻蒋震心想不会是赵家拆迁时死的吧?
“怎么死的?”蒋震问。
“铂金纸业建分厂,征咱们地的时候死的……那厂子是污染项目,但是赵家关系硬,强征咱们的地。咱村里的人都不愿意,都一块儿抵抗。那时候你哥年轻,干啥都冲在前头,跟那帮黑社会打架的时候,没打过人家,被人家一棍一棍打死了。死的时候,浑身都青一块儿紫一块儿肿着。结果,县里判了咱闹暴动,把你爹和村里蒋三他们弄监狱里去了。你爹今年八月十五才放出来。”
听到叔叔的讲述,蒋震再次看向照片上的堂哥蒋占斌。一米八的身高,浑身壮实,一脸的正气。
“我嫂子呢?”蒋震问。
“你嫂子这人没的说啊……你哥死了之后,俺们都觉得她年轻,让她改嫁,可她说啥也不走,一直带着孩子跟着俺老俩过日子。唉,这个年代早就不兴以前妇人的那些礼节了,她那么年轻,该找下家找下家,但是,不管俺们怎么劝、怎么说,这妮子就是不走。俺们不死,她是不嫁啊……”
听到他们这么说的时候,蒋震便想起了白悦。
倘若白悦有嫂子十分之一的善,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对付她。
想想自己对白悦的付出,再想想死了丈夫的嫂子,便觉得人世间的情感当真是复杂且难以解释的。
但是,不管如何,让白悦过上富家生活,是对每个认真对待情感之人的侮辱!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嗡嗡嗡”手机响起。
蒋震掏出手机,看到是赵波书记打来的电话时,当即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