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沙滩上,架起的桐油锅,被锅底下的柴禾烧得翻滚。
洛河里的水咆哮着,发出怒吼。这些以道术为尚的人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屡战屡败而不知羞耻,仍然在失败面前假装得道貌岸然。
张朋良故技重演,借口去看油锅的档口,已把袖子里的盐酸倒进油锅,他故作沉静,远远的的观望,只待水水真人一下油锅去,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一下子便被油炸得脆黄。
人们兴奋的围在一丈之外,害怕那桐油溅出来,烫了自己的皮肤。他们忍住呼吸,要亲自见证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景安让人用木头搭起一个台子,高高在上,要仔细看看这水法如何的神奇。
景安见水水真人把衣服脱了,光着胳膊,只剩下一条裤衩,在地上摆了刀水,身上露出一排排肋骨。景安道:“水水真人可以不用下油锅,本巡抚已相信了你的本事!”
他说这话不过是假装爱护部下的生命,其实他很心急,想观摩表演的心情,此时此刻和别人一个样。
水水真人道:“不妨不妨!既然已经决定,岂有退缩之理?更何况,这下油锅之事,本道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人们听出他的声音的轻描淡写,似乎把这种恐怖的行经当成了家常便饭。
这些人似乎把对岸虎视眈眈的白莲忘掉了。
人们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用这样的心情,去看道术表演,这大概只有这个河南巡抚景安,这个拿战争不当一回事的太子少保才会做出来。
人们既紧张,又盼望,都希望水水真人下了油锅去,只当是在锅里洗了一回澡。用他的法术以壮军威,从此减少被白莲屠杀的伤亡。
只有张朋良心中暗暗发笑:这黔驴如果死了,景安就不再相信什么水法,也不会呆在洛河岸边让他们忍饥受饿的阻挡白莲,而是进到洛阳城中,好酒好肉,好床好褥,还有好女人,好牡丹!
他甚至连水水真人被油锅炸死后的悼词都想好了。
到那时候,他绝对不会表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而是发出邪门歪道就应该作死的感叹。
这时候,见光着身子的水水真人,左手端着诀碗,装水,右手点香,一香代笔,香头指着水碗念咒起了他的《雪山水咒》:
奉请雪山龙树王,
千千兵马下坛场,
不怕热来不怕火,
一碗冷水世间凉,
冷水水雪崩,
雪风风雪沉,
五月北风,
六月寒雪,
正是好时节,
六月中旬又加霜,
照请雪山雪水香,
一个河头来降雪,
两个河头来降霜,
三个河头来降雨,
四个河头来降风,
雪山童子下雪到,
时时常见千山雪,
时时常见万年霜,
谨请南斗六星,
北斗七星,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画符完毕,把碗里的水和落在水里的香灰一口喝下。
人们睁大眼睛,就见水水真人已到油锅前,他看了油锅里一眼,见油锅被烧得翻滚冒烟,略微蹬下身子,纵身一跳,只见影子从沙滩上腾起,约有一人高下,“扑通”一声,水水真人已被翻滚的油锅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