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峋与艰难的扯了一下嘴角,说:“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裴毓芙点破:“阿峋,一个人不能为了另一个人而活。”
见宣峋与沉默,她继续说:“照仪入府,事事以你为先,我本觉得这样很好,可没想到竟是害了你。”
“你武学不济,战场又凶险,照仪便替你走了这条路,几度历经生死?,可以说没有她,广邑王府、剑南铁骑都到不了如今的威望。”
“我本没对她抱有什么期望,没想到她却自己闯出了这么一条路来。”
裴毓芙说了几句,锐利的目光似要穿透他,说:“如今,照仪已然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那你呢,阿峋?”
宣峋与抬眼?和母亲对视,眼?里似有脆弱,讷讷的说:“我……”
“你何时才能长大呢?”
听到母亲语气里的失望,宣峋与微微咬牙,道:“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不就?好了吗?”
裴毓芙摇摇头,毫不留情的戳破:“照仪不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这句话彻底撕破了宣峋与这段时间来摇摇欲坠的伪装,他眼?眶发红,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说:“她答应我了——”
裴毓芙打?断他:“你比我更了解她。”
是,他比母亲更了解她,所以能看出她有时候自以为不动声色的躲避,能看出她眼?里时不时闪过的怜悯,能听见她半睡半醒间几不可闻的叹息——能感觉到她越来越刻意的疏远,一句一句没有说出口的告别。
是他自欺欺人,是他闭目塞听。
宣峋与捂住眼?睛,语气痛苦又无力?:“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我真的不能没有她……”他抬起头看向母亲,宛若身处陌生人群中的幼童那般孤立无援,讷讷的说:“娘,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裴毓芙被他的情绪所染,也感到一丝酸涩,劝说道:“照仪为广邑王府做的够多?了,若有一天她真的想离开,你就?试着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良久,久到天光熹微,宣峋与才目光空茫,脸色灰败的从酩酊洲出来,似乎接受了这一残酷的事实。
……
宣峋与回来的时候,游照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在喂乌夜吃草料。
他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她,把脸搁在她的肩膀上。
游照仪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说:“你回来了。”
宣峋与嗯了一声,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游照仪拍了拍乌夜的脑袋,说:“马上便要走了,等许止戈来。”
宣峋与又嗯了一声,细听之?下声音还?有些颤抖,但游照仪并没有发现,只听见他说:“亲亲我。”
游照仪便顺从地转过身,和他在院子?里拥吻。
良久,许止戈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宣峋与才依依不舍地和她分开,声音嘶哑地说:“我等你回来。”
游照仪牵上乌夜,点点头说:“好。”
广邑和上京之?间隔着谭、既二州,一行十来个人,为了避人耳目还?是没有选择官道,一路风餐露宿,格外小心?地行了七八天,终于在一日黄昏之?时到了上京。
虽然皇帝明面上并未对她们?离京有何消息,但上京城门的把守似乎严格了许多?,游照仪小心?的看了一眼?,几乎是一个个的仔细盘查,不太可能蒙混过关。
几人耐心?的等到入夜,随着宵禁的梆子?开始敲响,城门渐渐关闭,守卫也少了很多?,只剩下瞭望台及城楼上巡逻的人。
这次带来的都是轻功卓然之?人,几人划定了一下路线,借着夜色三?两下跃上城楼,无声无息的敲晕了几个守卫。
正待下楼,游照仪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下意识的回头出手?,谁知对方?速度快如闪电,几招之?间把她制住。
但这熟悉的招式也让她很快反应过来,主动拉下夜行衣的面罩,轻声说:“周星潭,是我。”
桎梏住自己的力?道一下子?松懈了,周星潭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有些慌乱,问:“你怎么在这?”
游照仪说:“来不及和你解释了,我今日来是要带走驸马爷和郡王殿下,你放我进?去。”
二人从入伍之?时就?并肩作战,几度同生共死?,互相救了对方?不知多?少次,游照仪并不认为他会和自己刀剑相向。
果然,对方?只挣扎了一瞬,便说:“你把我打?晕吧。”
游照仪闻言拉上面罩,伸手?放在他后脖颈,说:“那我轻点。”
周星潭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下一刻一阵剧痛袭来,他刚想反问不是说好要轻点,可嘴巴还?没张开就?感觉意识一黑,晕了过去。
游照仪伸手?扶住他软倒的身体慢慢放在地上,转身跟上许止戈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