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自然是不认的,这一看便知是知县和虞官同流合污,他无论如何不想白吃这个亏,于是被毫不客气地送进了牢房。
下午知礼得了信赶过来探望,宁澜才知道刘承、张泽睿也被抓了。知县准备充分,用的人全是他自己的,抓的又都是主事的,不少人家里都乱了,而且为了防止通气,互相认识的都没关在一处。
好在下一场审问需要两边的证人质证,发作不会像今日这般利落,留出了不少转圜的时间。
“少爷,刘少爷和张少爷都在牢里,可要我直接去州城?”知礼迟疑问道,他心里着急有些乱了分寸,这牢里阴暗潮湿,臭气哄哄,蚊虫蟑螂遍地,实在不忍看他家少爷受苦。
“不可,现在能顺利出城的人怕是不多,”宁澜关了半天已冷静了许多,就如知县不会傻到把所有生意人都抓起来,也就不会傻到在这期间放城门大开,任人出去,“现在我的罪名主要是山中引水流,那时村长还是宁建业,他对此事一清二楚,只是他与我不和,找他作证怕是困难。”
“若是使些银子呢?”
“不行,我信不过他,若他再被别人收买,我的罪名就做实了,你先找族长替我去探探他的口风,”有酱油作坊,族里暂时不会放弃他的,但宁澜对宁建业还是不会抱太大希望的,“你去找找秦正大哥,看他的镖局能不能出城,若能的话叫他去州城捎个信。”
“是,”知礼满脸担忧地应下。
宁澜知道知礼的顾虑,他自己只能故作轻松,要是他泄了气,败局差不多就定了,“张刘两家必定也在活动,你去找他们,把能用的信息互相通个气。原来和咱们走动的衙役都找一遍,不要怕花银子,说不定能找到愿意相帮得,一定要乔装打扮好,别叫人轻易认出你。另外作坊那里你把三爷爷叫去做镇,以免爷奶闹事。”
牢头私自受贿放人进来,不敢叫久待,已经过来撵人了。知礼明白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出了大牢,就去各处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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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犯了什么事?”
宁澜所在的牢房有七八个人,个个脏兮兮的,看不清楚原本的样子,有几个可能是关的太久了,对外界的响动漠不关心。问他话的倒能听出来是一个孩子,声调吊儿郎当的,一股痞子气质。
宁澜不理他,那孩子团了一团稻草扔他,“别那么无聊啊,我在牢里一年多了,你给我讲讲外边的新鲜事。”
“有什么新鲜的,不都是那样,有钱的颐指气使,没钱的蝇营狗苟,当官的沆瀣一气,为民的任人宰割,”地上躺着的一个人突然嗤道,说完便面朝墙壁蜷缩成一团,不再开口。
这一牢房的人,竟只有那少年有一丝鲜活的气息,宁澜反问他,“你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我啊,套上麻袋打了知县一顿。”
宁澜仔细打量少年的模样,看他说这话时满脸地厌恶,于是问,“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少年似是想到伤心事,头转一边不理宁澜了。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安静让人觉得瘆得慌,每一分一秒都无比漫长。好不容易夜幕降下,宁澜
却睡不着,呆坐了一整夜。
“喂,你这样撑不了几天的,”少年半夜醒来,见宁澜还坐着,咕哝一声又睡去了。
宁澜强制自己闭上眼睛,只是各种鼾声呓语叫他心烦,最后听见外边传来几声鸟鸣,才慢慢平静下来。
好一点的事现在官府为了减少财政支出和防止穷人在牢里混吃喝,犯人的口粮都是由家属提供,只有那些没有家属或家属没能力提供粮食的,官府才供应米粮,但每人都有限量,只是饿不死而已。
“宁澜,出来领饭了,”天光泛白,狱卒挨个牢房叫人,轻刑犯的饭食都要自己出来取,只有重囚犯狱卒才会送过去。
领饭路上宁澜左右打量,终于瞧见了刘承和张泽睿,刘承还好,张泽睿看着像是受了伤,躺在地上,面色泛白,无人理会。
宁澜悄悄拉了拉狱卒的衣服,把昨天知礼带来的银子塞过去一些,打听张泽睿的情况。
那狱卒摇头,“那人啊,连着受了几天刑了,不知道能再撑几天。”
“能不能劳烦这位大哥去请个大夫。”
“不行,被上头的知道了这份差就保不住了。”
“那能容我去看看么?”
狱卒停顿下来,打量宁澜一会儿,宁澜又塞过去几两银子,才道,“中午换班时有一盏茶的空,我带你过去。”
领饭时宁澜没看见送饭的人,只一看菜色便知是麻婶儿做的,领了饭回牢房,一屋子人正吃着清汤寡水,看见他手中的饭菜顿时眼冒绿光,宁澜只留下一碗白饭,几样菜推出去,迅速被瓜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