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清晨,阳光从窗户射了进来,姜韫眼皮被照滚烫,她抬起手,手背遮盖在眼睛上,缓了一会儿才起身。
才掀开被子就见毕有方趴在床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姜韫皱着眉头,满脸不悦:“你什么毛病?”
“你只会说这句话吗?”毕有方问。
大早上的,姜韫不想跟她扯,她赤着脚下床去拿衣服。
毕有方看起来心情不错,她坐在炕上,悠闲地晃悠着腿儿,嘴里哼着滇南小调,身上穿了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翻出来的东北大花袄,看起来像个红毛娃娃。
“哎,要不要让谢大姐给你也找件大花袄?可暖和了!”
姜韫没理她,穿好衣服后拉开门出去,依稀听见毕有方在后头犯嘀咕:“真没劲儿!”
“谢大姐呢!”姜才走到院子,就看见谢寻山在墙根底下的积雪里扒拉,旁边堆了两块冻肉,三颗白菜。
“去王家屯找人了。”谢寻山手上忙着,头也没抬。
姜韫在他对面蹲下,把冻过白菜放在锅里:“昨晚那小孩儿呢?”
“睡了,折腾了一宿儿,睡可香了。”
谢寻山还在挖雪,白皙俊秀的面容在阳光下细小绒毛都纤毫毕现。
“咋了,你找他们干哈?”
姜韫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你这口音可真是……”
谢寻山愣了一下,很快又低下头,用手背推了推眼镜:“你笑起来比平时讨喜多了。”
讨喜?
姜韫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寻山:“我怎么记得你们岭南谢氏是萨满巫师的后人?可昨夜你对付钢镚儿,用的可不是巫术!”
“你蹲下,太高儿了我瞅不见。”
姜韫又蹲了下来。
“是这样色儿的,十年前,我爷爷不知搁哪儿淘来本书,书里头前半部分记载了寻龙探穴的秘法,后半部分则是强身健体的功法!"
姜韫眯了眯眼:“不止吧!”
谢寻山笑了,露出来的牙齿明晃晃的白:“我打小开始练童子功,练成后力大无比,身躯刀枪不入!”
“刀枪不入?”姜韫挑眉,来了劲儿,“过两招?”
谢寻山摇头,目光落在姜韫的右手上:“跟你们水南嫡支的鹰勾爪肯定比不了。”
姜韫冲着屋子里抬下巴:“谢老头离开岭南跟这有关系吧!”
谢寻山不吱声了。
姜韫没劲透了,溜达着走一边儿去。
“早饭搁厨房灶上!”谢寻山说,“你叫上你屋里那个一块儿吃。”
早饭是苞米粥配着卷肉龙,姜韫跟毕有方,两人一人捧着个大碗蹲在墙根儿底下,“呼哧呼哧”吃得正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谢大姐推开大门,招呼着跟在后头的人:“快进来,暖和暖和!”
跟在后头进来的是个女人,穿了件颜色暗沉的花袄子,下身是厚棉裤,头上包了一块方巾,手里牵着个男孩,鼻头冻得通红。
姜韫喝掉碗里最后一口苞米粥,把碗放厨房就跟着进了主屋,她站在屋门口,看着女人满脸愧疚,往孩子背上拍了一巴掌:“还不赶紧给婶儿说说昨天你跟钢镚儿都上哪儿野儿去了?”
那孩子哭了鼻子,喊道:“那不怪俺,是王家屯的大溜子带俺们去的!”
“他撺掇俺们去了山上,天快黑了俺们也没找着下来的路,钢镚儿没瞅见,踢翻了个黑罐子,鞋子上都是灰粉。”
“大溜子说这是人家搁着放这儿的骨灰!”
谢大姐一听,差点没晕过去,她一把抓住孩子的手,声音颤抖:“你们……你们去乱葬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