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次,他偷拿了谢翊送给慕容兰的琉璃盏,不小心在雪月园打碎,之后有人发现,我被带去了凤仪殿。”
谢真想起那一天,这么多年过去,那日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那是他第一次出雪月园,凤仪殿里的东西样样都是他未曾见过的,奢靡又精致,燃着好闻的香,在殿外都能闻到。
他还记得谢景就站在慕容兰身边,看见他被带进去,心虚地不敢看他。
稚子心性,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打碎了慕容兰心爱的琉璃盏就觉得天要塌了,是以,事情被发现的时候,慕容兰恼怒询问是不是因为谢真时,谢景沉默了。
之后,没有审问,没有查证。
他不记得那天被鞭打了多少下,只记得那日谢翊进来的时候也试试淡淡扫了一眼他,让人将他带回去。
他是第一次看见父皇,但是父皇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他趴在地上,看着父皇宠溺地抱起谢景,询问他有没有被吓到。
那日之后,他知晓自己没有父皇,没有家人。
之后年岁渐长,谢景逐渐意识到当日的做法有多不好,想再与谢真亲近,终是不能够。
许是太过狼狈丢脸,这么多年,谢真对此缄口不言,如今南阿蛮问起,他悉数告知。
不为什么,想说就说了。
南阿蛮心中五味杂陈,她在梦中见过小谢真的样子,单纯良善,天真可怜。
那时候的谢真肯定也期盼有人能问问他,是不是他做的,有没有被吓到。
她看不到谢真的神色,只能伸手在谢真背上轻轻拍着。
“没事了,现在你不会再痛了,也不会有人冤枉你了。”
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有些沉闷。
“以后,谁要是再欺负你冤枉你,我就狠狠揍他。”
谢真一言不发,只紧紧揽住她的腰,以此来作为回应。
南阿蛮当然知道现在的谢真武功厉害,巫术强劲,基本上没人能欺负得了他,没有她南阿蛮,谢真也不会再经历那样的事。
可是她觉得,当时的小谢真需要有人这么对他说,鼓励也好安慰也罢,总要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
她的话,是对被冤枉的小谢真说的。
“谢景心中对你有愧,所以才做这些事情。但原不原谅全在你自己,毕竟,当时可没有人同小谢真站在一边。”
“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还要带上谢景呢?”
说起这个,她还是很不理解,对谢真这样睚眦必报又行事极端的疯子,谢景居然还能在他面前蹦跶,也算奇哉。
这回谢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南阿蛮在他怀里动了动,抬头看着他。
最终,谢真缓缓道:“昨日你我都受了伤,身上没钱。”
这算是解释了。
点到为止,南阿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是换成谢真一个人,按照他的性格随便找点吃的寻个破庙凑合,或是找家贪官劫个财也不是不可,可她昨日昏迷需要人照顾,无处落脚,醒来又需要进食。
谢真此举,多半是因为自己。
心中有一股暖意滑过。
看来,疯子也不是没良心的疯子。
看着洒满窗子的月光,想起今夜是除夕,傍晚时分,她还听到了街坊传来的欢声笑语。
过了除夕便是新年。
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过了零点。
书中也有除夕,书中也有新年,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过。
“谢真。”南阿蛮唤道,带着几分真诚祝愿的声音继续响起。
“新年快乐。”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