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外面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山下的又送了人来,怎么也不见甲生送过去,轿子也不挪走,呵,游手好闲的东西。”
说着,外面的人就要掀开轿帘检查一番,谁知帘子刚掀开,那瘦高的小僧忽被一股大力拽进了轿子里,一声叫喊被强硬地憋在喉咙里变成闷哼,轿子一个猛烈的晃动后,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轿帘再次被掀开,换上一身僧服的江昭下了轿子,手里拿着个人皮面具正准备戴上,忽感一阵阴风从身后吹来,江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顿时暗道不妙,身后是佛堂,哪来的阴风!
果然,阴风更甚,黑黢黢的佛堂里传来一声低沉的暴怒声:“竖子,放肆!”
与此同时,一股凛冽的掌风从佛堂内打来,夹杂着阴毒的妖气。
江昭反应不及,慌忙侧身堪堪躲过,一击没中又来一击,江昭伸手一抓将轿子拖到自己身前挡住一击,只听轿子咔嚓咔嚓碎裂开来。
那掌风竟直接穿过碎裂的轿子落在江昭身上,江昭只觉自己五脏六腑一时间都乱了套,钝痛传遍四肢百骸。
血从嘴角溢出,咬牙将最烈的一阵痛感压下,江昭顿感压力,心知佛堂里的东西他对付不了,此刻只想尽快脱身。
又是一击袭来,江昭手中持符,“黄符成盾!”手中的黄符化为无形气盾挡在江昭身前躲过一击,佛堂里的东西见一时奈何不了江昭,随后出手便换了招式,只见妖气化为一只只箭矢射向江昭,密如雨丝。
江昭一边在前院空地上来回躲避,一边从袖中一口气掏出十几张黄符,胳膊一挥将黄符撒满了前院,黄符落地生效,立刻变作了一个个与江昭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十几个“江昭”人偶瞬时间满院乱跑,很快将江昭混入他们之中,真假难分。
佛堂里的东西一时怒气更甚,箭雨无情势头更甚,江昭混在一群人偶中一边躲避一边手握传声黄符给商锦竹稍信道,“坏了,阿却,那东西就在寺庙前院的佛堂里,我的动作被他发现了!”
江昭趁乱一点点朝边缘退去,眼看将要远离前院,江昭心道以防万一,送你一见面礼,只见在江昭的控制下,十几个人偶同时手持黄火符,向佛堂掷去。
佛堂大门登时起火,缭绕烟雾瞬间迷了那东西的眼,江昭这才趁乱跑出前院。
慌乱中暂时躲在后院厢房处的一座假山里,刚躲进去,便听到前院里传来一阵怒吼:“没用的蠢东西,被人探上门了都不知道!来人,给我找,找不到都给我以死谢罪!”
高令扮作那甲生的样子在庙里乱逛,竟发现这山神庙比想象中的还要大,高令转了一圈发现这山神庙大是大了点,但地势风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起阵倒还挺容易起。
高令正在一处角落悄摸摸研究这阵应怎么起,金石应怎么放的时候,忽然看见两个小僧朝自己走来。
一个面色灰白看起来命不久矣,一个又矮又胖看起来油水丰足,两人看见“甲生”后匆匆忙忙地便将“他”拽走,嘴里还念叨着:“既然庙门值班换下岗了,便来香房帮忙,正好人手不够了。”
二人拽着“甲生”往所谓的香房赶去,见庙里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批批泛着阴森冷气的黑衣人,正几个结一队地跑来跑去,看样子是在找什么东西。
高令一下想起了李府里的黑衣人,便问旁边的小僧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貌似是庙里闯进了不速之客……大人的事咱们少过问,干好咱的事就行了。”
一听这话,高令心里便忍不住担心起江昭来,商锦竹他们三人从地下潜入,时间尚短应是没那么快被发现,只有前院躲在轿子里的江昭最容易暴露,虽不知他此时怎样,但看庙中黑衣人的反应,想必江昭也找地方暂时躲起来了。
没走一会儿,高令便看见眼前出现两排矮房子,房子虚掩着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刻意压低声音说话,还没走多近,那淡淡的熟悉的香味便飘进了高令的鼻子里,是夜魅香,商锦竹果然没猜错。
高令鼻尖耸动了一下,下意识想抬手捂住鼻子,但手抬一半便定住了,生怕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动作露了馅。谁知下一刻身旁的小僧便往她抬起一半的手里塞进一张面罩。
“戴上,跟我来。”
高令从善如流地利索将面罩戴上,那面罩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往脸上一戴一点味道都闻不到了。
高令跟着两个小僧进了其中一间房,房门虚掩,推门便进,入眼的,两张大桌子便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桌子周围围满了统一灰色僧服的小僧,桌子中间放着几个大香炉,而周围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香具,和用油纸包着的夜魅香粉。
高令心中一惊,但此时脑中尚有不明,只好装作习以为常的样子,信手拈起一包夜魅香粉,眼神斜睨着旁边的小僧,学着他的样子将油纸包打开。
先用桌子上的汤匙将夜魅香粉舀出放入一边的香炉中,香炉下起着小火,立刻便见袅袅香烟从炉中飘出,随即又学着那小僧从另一边的香炉中取出夜魅香粉烧完后剩下的渣滓,将那黑乎乎的渣滓捏在手里不一会便捏成了一柱香,高令心中惊奇。
没错,便是那种庙里烧高香用的柱香,用夜魅香粉的渣滓做成的,与平常的柱香看不出什么区别。
高令自以为自己装的天衣无缝,但英雄圣贤尚且做不到算无遗策,况且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
那叫“甲生”的小僧是这庙里最末等的小僧,原是与另外几个小僧专职轮流着看庙门的,今日是凑巧因香房里人手不够被临时抓来帮忙,按理来说他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做的,高令的假装反而弄巧成拙,令人起了疑心。
高令身后,那灰白脸和矮胖的小僧互相对视一眼,想起方才庙里来来回回的黑衣人和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庙里来了不速之客的言论,二人狡黠的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怀疑。
香房里人很多,高令不敢出一丝差错,只好低头闷声捣鼓着手里的夜魅香粉,殊不知,身后原本虚掩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了个严实,原本还有些刻意压低嗓音的谈话声也渐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