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两年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所以朝中党争之势已渐渐显露。”
沉玉惊诧地看向裴肃，眯着眼警惕地问，“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裴肃亦佯装万分惊讶，“呵，我以为，宋家已经下场了，这些事，你应该知道。”
沉玉皱眉，看不懂这人脸上的表情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我爹，只是区区通政使司右通政。”
“区区？”裴肃笑了笑，“啪”一下打开了手中的象牙骨扇，来回把玩了一下。
“你爹的上峰这几个月的日子都不好过，通政使司这个位置，很快就要易主了，日前六王爷去宋府，一待就是大半天，最后还留了膳，你说，落入旁人眼中，他们会怎么看？”
“六王爷……”沉玉自然不懂这些。
以前在余县陪裴肃进出各种酒肆私宴时，席间她也会听到一些关于朝堂的趣闻。
但余县偏远，能瞻仰天子尊容的官吏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沉玉猜，裴肃和他们说的朝堂的那些事儿，多是半真半假的。
可现在不一样。
现在她脚踩在京城地界，身是官家小姐，父亲兄长都在朝为官，离天子之所，不过就几步之遥。
沉玉相信，一旦党争起伐，宋家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
“六王爷生母早逝，是李贵妃将他抚养长大的，他常年独居潜府，因为双腿有疾至今未娶，和朝中几位皇子走得也不近。但是……”
裴肃眼眸微挑，正色道，“凡鳞之嚣，跃于浅波，他心思缜密，果敢狠厉，因为不常参与朝争，又因为天生腿疾，旁人往往很容易忽略他。早些年，他基本不显于人前，可如今他在宫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那就说明，贵妃娘娘那边一定有了动静。”
沉玉心跳如鼓，思绪下意识跟着裴肃的话不停翻涌。
“但是……那是太子啊。”
她是女子，从未涉猎朝堂之事，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太子才是承袭大统的正嫡之选。
其他皇子若是觊觎太子之位，那就是重蹈当年玄武门之覆辙。
然而裴肃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他是太子，乃中宫嫡出，继任天位名正言顺，但太子他性情刚直，锐意革新，这些年推行新政已得罪了不少守旧大臣。而贤王，就是三王爷，他却能做到袭旧承新，八面玲珑，这些年在朝中，已根基日深了。”
“贤王的生母是……”沉玉问。
“李贵妃。”
至此，沉玉终于全明白了，朝堂之上，如今已分为太子党与贤王党两派。
太子固然名正言顺，但贤王却好像更得臣心。
如今圣上还在，朝中局势尚且可控，但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鹿死谁手。
想到这里，沉玉整个人忽然不可抑制地微微一颤。
六王爷日前来见爹爹，若是邀他下场，那宋家……走的就是一条成王败寇的不归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