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里的空气,似乎微微凝滞,只余两道轻而细微的呼吸声。
谢灵瑜瞳孔里倒映着眼前这张清俊至极的脸,即便他掩藏着的好,她还是从他眼底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错愕,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说。
其实她早已想过,萧晏行这种心思深沉警敏之人,最警惕的便是同类人。
她虽然身份尊贵,但论起谋略心思,未必比的过萧晏行。
倒不如干脆换条路来走。
比起一个心思深沉的女王爷,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天真小殿下,反而更容易取信。
好在谢灵瑜也并不是全然都是在装模作样。
前世的她,何尝不就是个有着一种这样天真幼稚的想法,以为只要守着自己的本分,便可以安稳度日。
殊不知大浪滔天时,江面上的每一条船都不会独善其身。
而她上辈子就是被掀翻的那条破船。
“殿下何等尊贵,我这等微末身份岂敢站在殿下身侧,”许久,萧晏行徐徐开口。
谢灵瑜挑眉,可不等她细想,萧晏行又再次开口。
“但殿下只要吩咐一声,愿为殿下驱策,以报殿下救命深恩,”他声音如密林里流淌的冷泉,入耳幽沉,却又清冷悦耳,说出话的更是没来由让人信服。
饶是谢灵瑜历经两世,见过无数人中龙凤。
也不得不承认,萧晏行这般的人物,天生一颗九曲玲珑心,不说旁的,即便如今他还未入仕,说话便已经是滴水不漏。
不过谢灵瑜反而对这个回答,甚为满意。
他若一口应承,谢灵瑜反倒会怀疑,他不是会轻信别人的性子,谢灵瑜未尝不是如此。
况且她还经历过那样的背叛。
如今天地之大,在她眼中也只分成了可利用和不可用之人。
眼前的萧晏行便是可用之人,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慢慢收拢他。
“好了,你也该休息休息了,我便不多打扰,”谢灵瑜往后退了两步,瞬时拉开了她与萧晏行之间的距离。
少女身上甜软气息,也随之在周围淡了些。
她欲要走,萧晏行却还有话说:“殿下。”
他将她喊住了。
“我此番入长安,本是为了今科春闱,那日我所乘马车上,俱是我这些年来潜心治学所用之书籍,不知殿下救我回来之时,可有瞧见马车上的物件?”
谢灵瑜笑了下:“放心,马车上的行李,我一并让人带了回来。”
萧晏行这次是似彻底松了口气,读书人最要命的便是自己私藏的书籍。
为了赴长安赶考,他是将自己所有私藏一并带上。
不过谢灵瑜随即将笑意敛去:“不过还有一事,你的侍从和车夫虽一并被救了回来,但是车夫伤势太重,已经去了。”
这是谢灵瑜到这里之前,被回禀的消息。
萧晏行闻言,沉默了许久。
“截杀你们的歹徒,已被尽数关了起来,待你身体好了,可随时审问他们。”
谢灵瑜温声宽慰了几句。
萧晏行抬眸:“我想现在就见。”
“不可。”
谢灵瑜想也不想的拒绝,但她还是软着语气解释:“你现在虽能起身,但还是不宜走动,即便要审问他们,也得待你自己身体康健。”
“殿下,我虽非医者,却也知郁结于心,药石无医,还望殿下成全,”萧晏行抬头看过来时,脸色尤为苍白,偏生得一双好看的眼睛,似轻易能蛊惑的人软了心肠。
何况他又说:“不会很久,给我一刻钟便好。”
谢灵瑜反而有些惊讶,一刻钟够审什么?
思量再三,她点头同意道:“你不宜走动,我让人用步辇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