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头一次,认真打量对方。
虽然前世早已经见过无数次,可是这次确实也算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说来也是好笑,相比她这个亲生女儿,反而章含凝长得更像是韩太妃,明明她母亲只是韩太妃庶出的妹妹而已。
韩太妃能成为永宁王妃,并不是因为姿容如何出众,而是她出身南阳韩氏。
高门贵女,自带雍容气质,即便如今成了孀居的太妃,也并不显年纪,瞧着也是个被岁月沉淀的美人。
倒是章含凝虽模样上,像了几分韩太妃,却因出身大大不同,并不大气从容。
此时她坐在下首,被谢灵瑜这么看了两眼,更是满身局促。
“方才已经见过了,”谢灵瑜如珠似玉的声音响起。
韩太妃这下想起,她们刚才是一起进了屋内,故而笑着问:“可是刚才入院时遇见了,可见你们姐妹之间,倒也有缘。”
此刻站在旁边伺候着的听荷,愣是忍不住嘴角抽抽。
她都恨不得替自家殿下撇清关系。
什么人呐,太妃也敢让她与殿下称姐妹。
话音刚落,原本端坐着的章含凝,突然起身跪在了地上。
她身形一动,肩膀上搭着长长帔帛随之飘荡,继而跟随着她跪下的身姿,拖曳在地上,看起来有股惹人垂怜的柔弱。
“还请姨母和殿下恕罪。”章含凝声音带着微微哽咽。
韩太妃被她这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忍不住关切问道:“含凝,这是怎么了?好端端为何要跪下。”
“方才在街上,遇到殿下时,我身边的婢子并不知殿下身份,竟冲撞了殿下,是我管束婢子不力,还请姨母与殿下责罚。”
韩太妃听罢,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笑意:“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你自来长安后,未曾和瑜儿见过面,就算街上碰见不认得,也是不足为奇的。”
这话过分明显的偏袒,让章含凝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先前她还生怕,因为亲生女儿回来了,姨母就会不再在意她这个半路出现的外甥女。
“好了,起来吧,咱们一家在一起,可不兴动不动就下跪。”
韩太妃朝着身边的婢子示意,让对方去将章含凝扶起。
婢子刚准备走过去,忽然一直安静的谢灵瑜,抬起漠然垂着的眼睫,落在了跪着的章含凝身上,一字一句说道:“不止如此吧。”
她语气并非诘问,可无形中有种让人不敢轻视的压迫感。
连太妃身边那个婢子都停住脚步,不知这会儿该不该上前去扶起章含凝。
“不止如此?”韩太妃有些疑惑。
谢灵瑜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亲自开口。
她微微抬手,做了个示意的动作,身后的听荷便一下明白。
听荷往前一步,朝着韩太妃福身行礼:“给太妃请安,婢子是服侍在殿下身边的听荷。今日之事,乃是婢子亲身所经历。”
于是听荷就将她在大街上险些被章含凝的车队撞倒,对方更是一把铜钱扔下来折辱她。待在王府大门再次相遇时,态度更是嚣张跋扈,几句不和就让要将她扭送金吾卫。
最后更是闹到双方护卫拔了刀子。
听荷虽然格外气恼,但跟韩太妃回禀时,却是一五一十没有丝毫添油加醋。
“太妃,都是婢子瞎了眼,没有认出殿下的车驾,冲撞了殿下,还请太妃责罚,”小蛮早已经被吓得腿软,不等听荷说完,已经跪下求饶。
章含凝瞧她这般模样,忙说道:“姨母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随意出门,要处罚便惩处我好了。”
一听这话,韩太妃立马露出心疼的表情:“你何错之有,今日你出门本也是我应允的。”
这话听着显然是为章含凝开脱。
果不其然,韩太妃转头看着谢灵瑜,柔声说:“你阿姊再过月余便要及笄,是阿娘让她出门去看看钗环首饰。好了,你第一日归家,不要为这些事情不开心。既是你阿姊的婢子,就交给她管教好了,况且也只是两个婢子吵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