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去时,无奇侧头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姜宴清和陆平一前一后往正屋走去,沈缨放下背篓也跟上去。
姜宴清在门槛前停下脚步,她也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屋内有轻微的响动,片刻后,有一灰衣男子从内走出。
那人二十来岁,长相俊美却有些邋遢,一边走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说道:“此宅十几年未住人,房梁上养了两窝夜啼鸟,难怪有人说这里闹鬼。”
“这家人当年走得匆忙,家中物件并未带全,值钱东西都被小偷翻走了,如今比隔壁寡妇家的锅底都干净。”
他交给姜宴清几张纸,喝了口腰间的酒,说道:“屋内新鲜的痕迹来自两人,一个是死者的,指印、足印、血迹皆吻合。”
“另一组印记,亦是男子,三十岁上下,高五尺四寸,身材偏瘦,不会武但身手灵敏。屋内无打斗痕,无喷溅血迹,我看啊,死者就是分赃不均,被打死的。”
姜宴清闻言出声提醒道:“验尸自有仵作,不必妄测。”
那人撩起杂乱的头发,耸了耸肩,探头向姜宴清左后方看过来,沈缨不自觉地将手搭在腰间的短刀上。
姜宴清察觉到身边沈缨的动静,侧头扫了她一眼。
这时,那男子忽然笑出声,说道:“这不是沈姑娘?五年未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咦?瞧你这脸色,似乎不想见到我。也对,本该老死牢狱的仇家重见天日,确实令人生气。”
此人说着还往前走了两步,眯着一双桃花眼将沈缨上下打量了一遍。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又说:“当年还要多谢沈姑娘费心寻找证据,置我于死地,否则我也不能在诏狱享这么多年的福。”
沈缨从最初的惊讶中回神,直视那人眼睛:“不必言谢,只怪老天无眼,竟让你脱身!”
杜鸾,五年前被她亲手送进诏狱的人。
也是令她深恶痛绝之人。
若不是因为他寡情薄幸,心思狠毒,表姐何至于如痴狂般心悦他,讨好他,纠缠他,何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
“看来,沈姑娘气还没消啊,这可如何是好?”
杜鸾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丝毫不将沈缨的厌恶放在眼里。
他耸了耸肩,看向姜宴清,假模假样地控诉道:“大人,沈姑娘对我偏见甚深,怕是不会信我说的话,若在寻机会报复,我这小命可不保,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姜宴清越过他往屋内走,边走边说道:“多虑。”
他的声音平平,没有一丝波澜。
沈缨跟在姜宴清身后,目光冷冷地看了杜鸾一眼,快步进入门内。
在里屋的窗边仰倒着一名男子,粗略一观,身高五尺一寸,瘦弱,中年,衣衫破旧,全身无明显外伤,嘴角有一道干了的血迹。
姜宴清立在尸身旁侧,沈缨在笔录上记了几笔后才蹲下查验。
整个过程近一盏茶,待查完后将尸身衣衫复原,又替死者梳了发,擦干净脸和手。
在验尸笔录上盖了印,她吹了吹墨迹递给姜宴清。
在他查看内容时,她作出了结论:“初验,尸身表面无新伤、无致命伤,嘴角有血迹,断为内脏受损,或许有内伤,须得剖开内腹细查。”
姜宴清合上笔录,点点头,对陆平吩咐道:“关闭坊门,盘问进出行人。犯人狡诈,手段利落,你按照杜鸾推测出的信息,挨家挨户地查。”
陆平看了眼沈缨和杜鸾,眉心紧皱,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咬牙忍下,点了几个人衙役出了院子。
待他们走后,沈缨拿出另一张纸,说道:“死者旧疾沉疴,腰腿患有多年风湿病痛,骨节异变扭曲,皮肉松弛。”
“其肤色苍白干燥,瘦弱,四肢无力、牙齿松动、头发枯黄,定是贫寒交迫之人,没钱治病,只在等死,像他这样多行几步都会气喘,如何翻墙偷窃?民女推测,此人为急病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