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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鄞初夏,白日里略有闷燠,勉之早早即命人运送数钵冰块入荣王府,夏日藏冰本艰,冰块难得,更别说尚须优先紧着宫里的主子。

清莲让他们将冰钵摆放屋子中央,而后纨扇轻轻一扇,便觉凉意顿生。

怀钰摇首无奈道:“才知道初夏,哥哥居然送冰来了。”她待自己亦没有这般上心。

“殿下待郡主是极好的。”清莲由衷说道。

怀钰只是淡然一笑,其实同勉之过从甚密终非所宜,已经并非当初可以恣意纵性的髫年稚子。

幸而荣王夫妇于此并未多虑,毕竟勉之是借着中宫赐物之名的由头送来的。

在荣王府这段时日,怀钰心中仍因时而想起陇安而惊悸难安,但到底学会如何妥善应对荣王夫妇了,这二人待爱女至为亲厚,恨不得摒绝身边一切琐碎俗务,只一颗心倾心相陪爱女,有何珍物皆是尽予。

当年,平阳城那些簪缨世胄,皆言临安侯待女厚极,而今怀钰竟不觉暗生相较之心,若父亲母亲没有时常争执,若父亲偶尔暂搁公务陪伴她,对她不要过于苛责严厉,不迫逼她诵习那些圣贤之书……

怀钰打心底里羡慕陇安有这般的父母疼爱,亦感慨梁文汐圣人,非亲女,待之如亲出,胜似亲女。

“陇安!”

听闻门前身影呼喊,怀钰急忙将衣袖拉下掩藏袖箭,转身隐入屏风后。

还好谢枕河不算太没有规矩,尚知些礼数,止步于门外,“我有东西带给你,是浮酥斋新制的茉莉花糕,还有邻坊香铺的醉蝶香露,掌柜说这季节难得,仅存了一盅。”

怀钰看向清莲,二人皆是一叹,怀钰道:“我现下在沐浴,不方便相迎,有劳谢小侯爷了。”

清莲遂出门去取。

谢枕河倒是忽的心下颇觉纳罕,委实不解陇安为何时而开朗热忱,时而又这般冷淡疏离,哪有人于午时沐浴的?言语满是破绽,但没有拆穿,只再寒暄数语,便转身离去。

连日来,谢枕河来荣王府来的愈发勤了,怀钰让清莲将院中莳弄花草的朱蕊唤至跟前,朝朱蕊询道:“谢小侯爷往昔,也经常这般不通禀,便入王府的么?”

朱蕊乃梁文汐遣来侍候怀钰的。

朱蕊打趣笑道:“回郡主,小侯爷与你青梅竹马,便是你去侯府,也是无需通传的呀。”

怀钰从屏风后转出,冷冷的看向房门,“往后不要再让他这般直入我院落,男女大防,不可不避。”

朱蕊面露讶色,仍恭敬应下,怀钰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朱蕊返回院中继续莳弄花草。

清莲不解,“郡主不是欲笼络侯府么,怎的忽然又拒谢小侯爷于门外?”

怀钰意味深长地轻叹:“得来的太容易,便不知珍惜,不会视若至宝的。”她从前亦是如此,人心不过如此。

清莲微微侧目,瞥了一眼门外,确认无人方才轻声细语道:“殿下已经与兵士们启程前往容守郡了。”

“但愿此行一切顺遂,哥哥无灾无难。”怀钰心中担心不已,轻叹一声,“我今晨让你送去给哥哥的软甲,可有亲自送到他手中?”

清莲回道:“亲自交与殿下的,殿下很是喜欢。”

怀钰面上忧色未消,前几日她腆着脸去求荣王帮忙寻的软甲,说是那软甲能抵寻常刀剑,此行凶险为其一,其二,她心中其实不愿勉之与宋辑宁起冲突,不愿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人受伤,于勉之是骨肉至亲之情,于宋辑宁,自始至终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怀钰问道:“我让你备下的东西,可都备齐了?还有滕文司的暗卫,可都调遣妥当了?”

清莲缓步走至桌案旁,将信笺取来递与怀钰,“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怀钰忧心忡忡,指节用力,将信笺捏得微微皱起,“此事不必教唐羡好知晓,待我与荣王夫妇浅浅商议之后,你我便启程。”怀钰心下还在思忖如何瞒过谢枕河,不能教他知晓,坏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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