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扛上锄头,跟在林珏身后。
“自临安之乱以来。”
“诸路大军,的确,兵马膨胀。”
“除了最先渡河的,以及,连结河朔,兵强马壮的岳家军外;扩军最多的便是韩世忠的韩家军……”
“当年,韩世忠,“披草莱,立军府”,与士卒同甘共苦;夫人梁红玉也亲自“织薄为屋”。将士如果有怯战的,韩世忠便赠以巾帼服饰,并做大宴时让他画上妇人的妆容,以使其羞愧,进而激励军心。此后他又招抚流散之徒,发展商业,立足于楚州,使楚州成为一座重镇。伪齐屡次派兵入侵,均被韩世忠击败。””
“北伐之后,韩家军,除岳家军外,攻地最多,战绩最佳!”
“不过至淳熙十一年,也就是今年,韩将军,逝世,追赠太师、通义郡王。韩家军由其子韩亮接手!”
“近年,官家对地方武将,提防日重,韩家军,也裁了一些军,但楚州,作为韩家军的大后方,起兵之地,兵马之强,不弱于鄂州岳家军。”
“现在楚州的主事人,也是韩亮……此子,运筹帷幄,将韩家军一直握在手里,是个心机深沉的主!”
“至于张俊,那个贪婪好财的家伙,在淳熙十四年时,因病去世了,朝廷趁机,大肆收了张俊之军……但善待了张俊家眷!还追封循王,谥号“忠烈”,也算有个好结果。”
“至于刘琦,他之前在临安附近,后来又入开封,一直都是官家近将,但因荆南府私募一事和官家生隙……去年,也就是淳熙二十二年,也死了,获赠开府仪同三司,谥号“武忠”,又追封吴王,加赠太子太保。”
“要说这些地方武将,最厉害的还得是天府州的吴家兄弟!”
“这些年,把川蜀一带,打造如铁通一块,朝廷的人去了,怕是都要礼让三分。”
“其余还有一些武将势力,但是都不算太大!”
“在朝廷眼里,怕是都翻不起什么大乱子!”
“当年将星,如今只剩零星!”
“真正让朝廷觉得忧心忡忡的,估计还是岳家军,韩家军,还有吴家弟兄……”
“这三股地方兵马,已成军阀!”
林珏听着张达的话语,微微眯眼。
“看来,赵缓,虽然接手朝政,接手的晚,但还是谨遵祖训,没有让大宋,变成中晚期的大唐!”
“不过听你所说,这些地方武将,比之大唐时期的节度使,还是滋润得多了。”
张达呵呵一笑。
“那确实!”
“大宋的节度使,就是个荣耀虚职。”
“至于大唐的节度使,我看过史书,看起来很美好,但也仅仅是看起来很美而已。权势,是有的。地位,是有的。安全,这个就不好说喽……”
“不过话说回来,大唐自河朔三镇建立以后,骄兵悍将的风气愈演愈烈,武人乱政,又习性骄暴,以下克上的事件实属平常。动辄驱逐节度使,谋害节度使。如淮西镇的连怀谋杀,中原强藩宣武镇的多次兵变。”
“即使是藩镇排头兵的河朔三镇,也经常发生士兵谋反,弑杀节度使的事情。较稳固的魏博镇,成德镇尚能传续几代,虽然最后也落得个家破人亡。不太稳固的幽州镇,前两任节度李怀仙和朱希彩都死于非命,全家被诛杀,简直是个大火坑。武人的狂暴凶横,兵变的可怕,实在是比文官的得势还要无下限得多。”
“节度使一方面要维护好与朝廷的关系,要钱要粮要权要维护自己的独立性,但也要保持一定的限度,不能过于刺激朝廷。玩的太脱,难免会被尚有一定实力的朝廷讨伐。当年曾是唐朝第一强藩的淄青镇,就被唐庭多路进兵围剿,节度使李师道父子传首长安。”
“另一方面,节度使还得笼络兵心,给他们优厚的待遇。藩镇割据时代的兵将,最是狂暴。动辄驱逐谋害上官,视朝廷为无物,向来不服约束。藩镇倒向朝廷,使他们不能容忍的事情。历次兵变的最后结果,又总是藩镇独立。藩镇的割据是常态,归附朝廷是异态。节度使想要归附朝廷,反而是件凶险的事情。野惯了的兵,野心和暴戾像是野草一样在人的心中撩拨着。”
“唐至五代纷乱近两百年,兵士将官的反复无常和作乱几乎成了本能,节度使虽荣耀,未必安全。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这是那个特定时代下,所有武人的野望。”
“而大宋,虽然北方今年起义颇多,但大多不成气候……而势力最大的三处势力,虽然的确有力谋反,大还都心向朝堂……天下并不厌赵!”
张达声音抑扬顿挫。
看得出来,他手残废之后,没法上战场的日子,看了不知多少兵书。
可就在这时,张达忽然发现,自己前面的林珏,停住了脚步。
他不禁心头一动。
“好汉,可是想到了,能救岳帅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