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盔甲呢?”她问。
“一早就脱了,”陈尽安低声道,“盔甲太沉,不方便背殿下。”
冯乐真应了一声,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听着她逐渐均匀的呼吸,陈尽安小心翼翼地调整一下姿势,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山洞狭窄逼仄,四面石壁冰凉,陈尽安的身子却是热的,冯乐真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钻,睡得愈发舒展。
然而这份舒展没有持续太久,便被额头上的凉意打断,冯乐真闷哼一声睁开眼,发现四周仍然是一片漆黑。
“殿下,您起热了。”陈尽安低声道。
冯乐真闭了闭眼眸,半天才开口:“本宫没事。”
“热得厉害。”陈尽安说着,又将手贴在她的额头上。
冯乐真顿了顿,才发现刚才那股凉意,是从他手上传来的,她想抬头看他,却又没力气,最后只能继续靠在他怀里:“……身上这么热,为何手是冷的?”
“卑职用石头冰过了,”陈尽安犹豫着回答,“这里没有冷水,卑职也不知该如何给您降温。”
冯乐真失笑,声音透着哑意:“怎么不直接用石头?”
“石头太硬,怕弄伤您。”陈尽安这次答得很是干脆。
“这种时候倒也不必拘泥这个,你什么都好,就是到本宫的事上……嗯,过于孩子气,总是在不该较真的时候较真。”说到最后二个字,冯乐真更想笑了。
陈尽安没想到自己在殿下这里,竟然会得到‘孩子气’这个评价,明明他在她面前一向冷静自持来着。
或许是黑暗放大了某种情绪,他沉默片刻,竟然真的孩子气起来:“殿下能不能别睡?”
“为何?”冯乐真已经开始犯困了。
陈尽安:“卑职害怕。”
冯乐真睁开眼睛:“怕什么?”
“怕殿下睡过去,就不肯醒了。”说到这里,陈尽安连声音都放轻了。
过去的两天两夜,她一直在睡,时不时还会停止呼吸,他每一刻钟都沉浸在即将失去她的恐惧里,天地空荡,他独身一人。
冯乐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长久的沉默后,她握住陈尽安的手指:“不睡了,你跟本宫说说,这段时间都
做了什么吧,为何会突然变成杨阅山。”
“卑职也不想当什么杨阅山,只是当时机缘巧合,”陈尽安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她,讲起了故事的开头,“……卑职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殿下在岭南一带的势力薄弱,若卑职可以骗过杨家,将来就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说得容易,杨家世代扎根南边,岂会轻易信你?”冯乐真没被他二言两语的话骗过,执意要他事无巨细地坦白。
陈尽安一向是拗不过她的,静默片刻后果然承认了:“是没那么容易,但幸好有沈先生帮忙。”
“随风?”冯乐真颇为讶异。
陈尽安下意识点头,却忘了怀中还抱着人,下颌无意间碰到了她的头顶,顿时又不敢乱动了。
“是他,”陈尽安低声道,“卑职本无心牵扯其他人,但杨家执意要滴血认亲,卑职不想半途而废,只能找来沈先生帮忙……”
“骗过去了吗?”冯乐真笑问。
陈尽安:“骗过去了,但也更加危险……杨成死了,杨家儿孙个个都想顶了他的空缺,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就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杨成不过是朝廷任命的普通官员,侥幸在岭南横行这么多年,还真当自己是第二个祁镇了?”冯乐真嘲讽。
陈尽安:“卑职也是这般觉得,可他们却看不清,卑职在杨家那会儿,每隔几日便会被刺客袭击,时不时就要被下毒,沈先生见卑职活得实在辛苦,只好陪了卑职一段时间,直到云明传来祁世子身子不适的消息才离开。”
“景清如何了?”听到祁世子身子不适几个字,冯乐真立刻问。
陈尽安沉默一瞬,道:“不是什么大事,沈先生两个月后就回来找卑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