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毁了亲,我就天天往叶家跑,叶乐被退了婚,不高兴,常常整宿整宿不睡觉,在窗前一坐就坐到天亮,我怎么能看她这样折磨自己。她不想见我,我就爬墙头陪她说话,她不想说话,我就讲笑话,她不想笑,我就做小玩意儿给她玩,只要她能好,我做什么都愿意。”“我不知道叶家还没答应退婚的事,那晚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来给她送九连环,可一上墙头,就看到院子里站了好些人,有街坊邻居,也有那个孬种和他身边那贱人,当时我才知道,我被人坑了,我害了叶乐。”说完,刘珂怆然:“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都结束了。现在能像这样,偷偷看她一眼,不害她,我已经知足。”这两人,如今其实心里都有彼此的吧。可惜了,原本美好纯洁的感情,却被那么多错误和阴险纠缠,多少心底事,被时间荡平,欲语还休。把戏园牌牌让了出去,洛时节无所事事,逛街也早逛够了,想到家里的竹篮子坏了,她又顺道去了趟东市,挑了个篮子,又选了把小砍刀。夏天到了,后院的葎草又开始疯长,这种藤状植物,浑身带有细小密集的刺,比锯子还要锋利十倍,只要轻轻一碰,管你是有多轻,只要敢动一下,那就是一道血口子,而且还比一般血口子疼。以前她眼睛瞎的时候,就受尽了这种草的苦楚,如今可算有了报仇的机会。买好竹篮砍刀,她正想出城回家,可偏就路窄似的,撞上了最最怕的人。人挤人的大街上,洛时节一眼就瞅见人群里的陆先生,他前面还走着他的老师——那位六十多岁的老学政,堪称宋国礼仪和修养的典范,著作等身,刻板严厉,尤其是对陆梅。优秀的学生,老师总是会更严厉一些的么。因此陆先生在他面前,就格外像个乖学生。眼看大路通天,都走中间,陆梅也早就看到了洛时节,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心里都是一咯噔。陆梅心想:完了。洛时节紧张兮兮,这看都看见了,若避,实在是会尴尬,只得深吸一口气先一步上前,敬畏地施了礼,然后让到一边,头都不敢抬,只盼着学政和陆梅能够无视她。可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老学政居然停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洛时节,然后转身对陆梅,用责备的语气道:“这是你学生?”“回老师,是秋洺的学生。”陆梅,字秋洺。学政哼哼笑了两声,接下来就很惨不忍睹了,自然是苛责他为师不合格,手下的学生连基本的礼仪都做不对。洛时节为了节省时间,施的礼都是平日里简化了的。陆先生显然也暗暗觉得倒霉,却不敢表露,连忙称是,斜睨了眼洛时节,让她走上前来。天哪~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出来遇到陆先生也就罢了,还让遇到老师的老师,一个比一个严厉。洛时节叫苦不迭,走到他面前,在对方的示范和指导下,完成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尊师礼,两人又挨了一通教训,大气都不敢出。老学政让他俩原地站两刻钟再走,自己心满意足回家去了。不会真的要站吧……洛时节开始编瞎话:“陆老师,我真的有急事,能不能……”“我还有急事呢,雯雯就要下学了,我还得去接她。”陆梅没好气道。洛时节撺掇:“自然孩子重要,孩子下学了看不到您就不好了,陆老师,要不您先走?”陆先生果然是想走的,脚都迈开一点了,却又缩了回来,重新站定。“……我的老师说的没错,为师真的没有教好你。”“我,我怎么了?我也是替老师着想,雯雯小师妹还那么小,下学找不到您肯定会哭的。”“你闭嘴吧!”陆梅头疼不已,“认真思过,两刻钟很快就能过去。”商量无果,陆先生还是那个不通人情的陆先生。她走,要是被学政知道了,陆先生自然没有好果子吃。谁让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呢,若是换做不相干的别人,她早溜了。两刻钟过得还是挺慢的,尤其是在路人的眼光下。陆先生还可以把书翻开来,装作在大街上看书,可她手里只有一个篮子,和篮子里的一把小砍刀。陆先生显然是真的反省了自己,时间到了依然不忘洛时节。“你虽不再进学,但按学规,每月需与其他学生一起进一次书院,这个月你没来,书院学规和这三本书抄二十遍,下次见我的时候交上。”算算时间,这个月居然到月底了。洛时节真急了:“可是……我还有一家老小待养活,孩子还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