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地牢内,莫辞彦终究饮下了那杯酒。金桂飘香的十月,姜审终于要定亲了。若说心情,他现在除了喜悦还是喜悦,本来么,再没有什么比娶老婆还要让人高兴的事儿了!就算是百万两失而复得的黄金入库,也比不上叶喜站在他对面冲他甜甜喊上一声夫君来的开心。因此待定亲这天一到,姜审就迫不及待来到运河边,清点姑苏那边运来的聘礼了。随聘礼一道来的还有姜家的管家和几位下人。见自家郎君清点聘礼就跟清点官家货物似的仔细,几人都不由笑出了声。“郎君何须如此细致,姜家就您一根独苗,老爷夫人还不得把最好的都拿出来给您娶妻,这样子清点,是怕叶喜姑娘日后发现少了东西揪您耳朵么……”一众下人就又发出了一串笑声。几大船的聘礼和下人们活力十足的笑,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姜审心情好,懒得理他们,只管守在舢板边上一边看他们把聘礼卸下船,一边对单清点,清点好了,就让下人们抬去他的宅院。没错,他在扬州买了套宅子。叶喜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岳母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去别地,他和叶喜一商量,索性在扬州先买个宅院定居几年,一来在扬州有了家,二老也能放心,二来以后往返姑苏和扬州也方便。以后若是他们在姑苏住够了,还能回扬州再住几年,叶喜定然高兴。只要叶喜高兴,他就开心。待几大船的聘礼都清点完以后,姜审心满意足正欲离开,码头的管事就告诉他,一会儿还有几船聘礼要到,还是他的。姜审惊讶,刚想让他拿来册子确认,运河的河道上就真驶来好几艘赤木大船。高高的船桅耸立在开阔的运河上,船上清一色的船帆在蓝天碧水间一字排开,好似一条长长的,跃上水面飞起的银鱼,甚是壮观。姜审远远就看到了那些船桅顶端烈烈飘动的陈家旗帜。姑苏陈家专用的火云雪狮旗。姜审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面面火云雪狮旗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停在自己头顶的天空上。载满各种财物的陈家大船靠了岸,船上自带的陈家工人一点不敢耽搁,动作熟练地开始往下搬运货物。见到姜审还不忘和他打个招呼,道个喜。姜审一脸懵,什么情况?他懵,可围观的众人却是一脸艳羡,先前几船的聘礼已经够惹眼了,如今又来几大船的贺礼,皇亲国戚娶妻怕也不过如此了!众人咋舌间,一个面容清俊的郎君出现在舢板上,许是周围的环境太过杂乱,有些不自在,那郎君幽深的瞳孔在阳光下更显清冷孤寒。“少爷,你怎么来了?”姜审惊讶至极,他知道陈家和扬州这边今天有个商会集议要开,本还以为是陈初来,没想到少爷自己亲自来了。“来给你送嫁妆。”被喊少爷的郎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从我陈家嫁出去的人,怎么能没有添妆。”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姜审这心里直发虚:“什么嫁出去,少爷真会开玩笑……”开玩笑?清冷的郎君从随从手里拿起某人偷偷塞给陈初的请假条,晃了晃:“你这是又请了一年的假。”清冷的眼中闪出一抹讥诮,“这和泼出去的水有什么两样。”不就是一年假么,姜审不以为然道:“您送的这些贺礼我都不要,只要再给我一年假就成,前段时间可把我熬苦了,我是人又不是那没脑子的算盘,我需要休息!我需要放假!某人理不直气也壮道。陈粼孤寒的眸子轻轻一凛:“可以,你心仪的姑娘每个月的妆奁是不是不需要添了,你家未来孩子开蒙上学十几年的束脩攒够了么?逢年过节的节礼冰供碳供有着落了?孩子未来嫁娶的本钱——”“等等一下!我只再请一年,又不是十年二十年!”“我这里只有十年二十年的假。”本还理不直气也壮的姜审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二月的白菜,彻底蔫儿了。见他要从舢板上下来,蔫儿的白菜立刻上去扶他。“少爷消消气,今天可是我定亲,定亲之日新郎最大,假期什么的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有骨气的姜审一路把这位金主扶上了马车。里下河村,叶家。不得不说,叶家这三个月估计是整个村里最惹人瞩目的一家了,先是三个月前叶家大女儿大婚,夫婿是扬州此届的清谈榜首,官途坦荡,三个月后又是叶家小女儿纳征,未婚夫是度支使司门生,姑苏陈家总账,商人中无人敢小觑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