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池塘边的茶花一朵一朵凋谢后,天也彻底冷下来了,昼变得更短夜变得更长,黄昏来得愈发早,穗波凉子怕冷,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暖气都不够她用,总把屋内的空调调得很高,每每夏油杰去她的屋子里,拉开门,都觉得春天要来了。
不过偶尔,怕冷的,在冬日懒得出门的穗波凉子,也会粗粗裹着很厚的一层羽绒服或者棉服,走过很长的,好几个转折的半露天的长廊,来到他的屋子里。
临近新年,东京下了雪,盘星教里外都白茫茫的一片,池塘上也结了一层薄冰,菜菜子美美子长在深山里,少见这样结冰的池塘,因此即便三令五申告诉她们别去,前几天还是踩上去玩了,差点掉下去,幸而被穗波凉子身边的咒灵顺手捞起来了。
夏油杰得知此事后笑眯眯地教导了她们一番,但也没说不准她们玩,隔天他就召唤出了名曰雪女的咒灵,将整个池塘的冰面大规模加固了一下,现在不止菜菜子美美子可以在上面玩,其他有点童心的咒术师都闲着没事在上面滑冰溜冰。
很有趣,夜半三更时,夏油杰也拽着穗波凉子去玩过,她怕摔,又怕冷,被他带着滑了两下就不想再滑,但她也不会说,只会停下脚步,稍微用点力地拽他的手,连带着把他也拽停,这时候,他回过头,会在月色下又看见那双欲说还休的眼睛。
对上那双眼睛,所有话都不必再多说了,他会很无奈地笑起来,摊手,说好吧好吧,然后再牵着她的手从冰面滑回地上。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并不多,然而夏油杰却记得很清楚,以至于在看新呈上来的文件时还不住地走神。
移门被很轻地拉开,有一瞬间寒风灌进来,而后又很快被合拢了,来者很轻地在榻榻米上走路,带着一身寒气走近他,而后,确定他没发现,亦或者知道他发现了却纵容她,所以,便很放心地扑到他背上,把那冻得像冰块似的手塞进他脖颈底下的衣服里。
即便做好准备,夏油杰还是被她刺得一激灵,不过他什么也不会说,只是笑眯眯地由着她,他略侧过身,伸手把她靠着他脖颈的手握在手里,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看她被风吹红的面颊,再搓搓她被冻红发紫的手指,问:“怎么这么冷还出来?有事找我?”
穗波凉子低头看着那因为乍热而感到几分刺痛的指尖,并不觉得有什么,感受着身上的寒气渐渐被屋内的暖气融化的同时,她抿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声说:“想见你。”
夏油杰失笑:“叫咒灵找我不就行了。”
“想快点见到你。”她抿抿唇,静静地望他一会儿,又这样说一句,而后,便有点害羞似的从他手中抽出了一只手,挠挠脸颊,隔着纸门看着还亮着的外面。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她顿了顿,说,“我看菜菜子美美子堆了个好大的雪人。”
夏油杰即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笑眯眯的问:“凉子也去了?”
“稍微玩了一会儿……”
“那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一定好好去看看凉子堆的雪人。”他这么说着,还是下意识轻轻捏了一下手中,颜色虽然已经重新变得白皙,但这么久还没回温的少女的手指,垂眸端详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蹙起了一点眉,问,“对了,凉子,我把跟着你的咒灵换成之前那个可以冒火取暖的好不好?”
“那样的话,雪岂不是化了吗?”
“倒也是。”
“我从小就这样,别担心嘛。更何况,我也不是总会到外面跑的,不必担心啦。”穗波凉子撑着下巴微笑起来,用没被他拉着的那只手拽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别放在心上,“毕竟我是被春日神庇护的人,在冬天不适应,不是应该的吗?”
听起来实在是歪理,然而想起仅有她能用的那个特级咒具,夏油杰又不得不信了,他最终只能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接受了她的这个借口:“这倒是,你这么一说,我倒希望春天快点来了。”
“这样的话,菜菜子美美子可会不高兴了。”黑发少女笑眯眯地这么说。
而后,她又很快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露出了思索的神态来:“说到春日神……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呢。”
在此之前,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去春日大社参拜,而今年显然不能的穗波凉子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不过她也并不是特别过分在意这些事情的人,想着过年的时候虽然不行,但日后补上也大约不会有关系,因而没纠结什么,只随口一提似的感叹道:“按道理,寻常时候,总要去寺庙里祈福的,但某种意义上,我们现在也在寺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