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聿又说:“道歉。”方时恩后背贴着墙,嘴唇发颤,他总是很快屈服的,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对不起”被他从喉咙眼里小声吐出来。苏执聿不愿再多和他计较,这时候已经有点烦不胜烦了,“你有完没完,还不过来睡觉”方时恩梗着脖子站在那里掉眼泪,“我不跟你睡一个被窝!”苏执聿坐起来,一伸手按掉了灯,自己躺了下去,“不睡就去睡沙发。”不知道是多久过去,大概是有十几分钟,又或者二十分钟。苏执聿才看到固执站在黑暗里的方时恩,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像是在确定自己是否已经睡着。过了一会儿,方时恩终于小心翼翼地挪动了脚步。等腿碰到了床边,才微微弯下来身子,爬上了床。方时恩在苏执聿这张大床上,只睡了很小一块地方,他背对着苏执聿,蜷缩着身体,即使他竭尽所能和苏执聿保持很远的距离,这张双人的大小有限,方时恩和苏执聿之间,也是苏执聿一伸手就能够到他的距离。但是这两日两人之间的争吵已经足够,方时恩的眼泪也流了足够多,苏执聿不希望方时恩再继续生病,哪怕是低烧。于是没有伸手。后半夜,方时恩从睡梦中醒来,听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声。晚上温度降下来,加上阴雨连连,房间里空调还在吹冷风,方时恩感觉到有点冷。其实不止冷,他的脚踝不知是受风还是因为外面的雨天,开始也隐隐作痛起来。方时恩从床上撑起来身子,在黑暗中望着苏执聿,迟疑一会,而后颤颤巍巍爬过去,胳膊贴到苏执聿的身体,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才像是终于寻到了一点儿热乎劲。紧接着方时恩又挪动腿脚,也贴了过去,等到了冻得冰凉的脚也贴到了苏执聿的小腿上,方时恩紧张地屏住呼吸,在黑暗中观察苏执聿半晌儿,看到他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方时恩才小心翼翼放下了脑袋,紧贴着苏执聿闭上了眼睛。翌日一早,方时恩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苏执聿已经起过床了。他收拾好自己穿好衣服,洗漱完出来看到苏执聿正在把早餐往餐桌上端。方时恩耷拉着脑袋在那里吃饭,他的手还没好利索,因为想到今天要面对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勺子搅粥。方时恩在那里故意拖延时间,苏执聿却不吃那一套,等过了十五分钟看到方时恩还在那里眼神飘忽,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吃着,他直接起身拿起来一瓶牛奶,又站起来将一只水煮蛋塞了方时恩的口袋里。“没时间了,快点”苏执聿走到沙发前拎起来方时恩背回来的小包,跟方时恩说,“在路上吃。”方时恩被迫跟着出门,坐进车里,在车后排坐立难安。他不像是被苏执聿送去学校,而像是被架着奔赴哪个刑场受刑一样。
他已经幻想出来陆霄要和自己绝交的样子,又无法预料苏执聿到学校里又会给自己怎样的难堪。陆霄会怎样看自己,如果他看到苏执聿对待自己的态度和样子,会不会对他们的关系起疑,然后就会发现方时恩不仅是个可耻的小偷还是个受人唾弃的,不知廉耻的不知检点的人。在苏执聿一个刹车时,方时恩慌张地想要从后视镜里整理一下衣领,刚扯拽了一下后,又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才又六神无主地放下。眼看着车已经快要行驶到学校,方时恩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软下来骨头去求苏执聿:“求求你,让我自己去道歉吧,我会……我会好好和他认错的,你不要去学校……也不要去找他。”苏执聿看他一眼,发现方时恩眼睛又红了,“现在才知道丢人?早知道这样为什么还管不住自己的手,净做一些坏事。”方时恩急得脸通红,有泪珠挂在他卷翘的睫毛上,他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跟苏执聿说:“拜托你。”又保证说,“我以后不坏。”可能是看方时恩哭得太过可怜,也有可能是方时恩像小孩子一样用手背擦眼泪的时候,苏执聿从车内的后视镜里又看到了他被自己打得红肿的手心。原则上苏执聿对方时恩的处置一贯不会心软,说一不二,但是在这样的时刻,苏执聿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心里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比如生性胆小的方时恩,哪怕是为了逃避被抓住的风险,也不会轻易想要去做一些坏事。“去和你的同学承认错误,好好道歉。”苏执聿的语气已经变得难得的平和,他说,“另外我会抽时间帮你约心理医生。”苏执聿到底是经受过教育的人,当时发现方时恩又偷东西的时候怒意上头,这时候冷静下来细想,不过是千一台游戏机,方时恩如果真的特别想要,或许会先找自己来讨要自己,毕竟他一直很依赖的人是自己。而自己未必一定会拒绝,但是方时恩问也不问直接就拿了,又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因为饥饿迫于生理而偷东西,只怕也是有可能是像他曾听说过的案例,因为心理因素形成的偷窃欲,哪怕自己成年以后不是买不起,但是还是会控制不住去行窃。“把眼泪都擦干净,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苏执聿蹙眉看着哭成个小花脸的方时恩,抽出来一张纸巾丢到了他手里,沉默一会儿后,把车停在学校对面的马路上,拔下车钥匙前说道:“如果真的觉得难堪丢脸,以后就不要再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也不要总想着不劳而获,贪玩虚荣的这些坏毛病都应该改掉。”方时恩看他完全没有要宽恕自己的意思,还是将车钥匙拔下来,率先下了车。苏执聿在车外方时恩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三分钟后,方时恩从车上下来。方时恩从车上下来,心如死灰地低着头跟在苏执聿身后,仿佛是在走此生最漫长的一段路。走进校园的时候,方时恩头快耷拉到地上去,恐惧路过自己的同学多看自己一眼。十五分钟后,生活老师的办公室里。“什么啊,不是应该说谢谢吗?刚玩两天你就给我玩坏啦?”陆霄站在苏执聿和方时恩面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过来方时恩递给自己的游戏机听到对方蚊子哼哼一样的一声对不起,立即困惑不已。方时恩骤然抬头,脸上神情出现了一瞬空白,“借,什么时候借给我了?”陆霄左看看苏执聿,右看看生活老师,继续说道:“上周五晚上,你不是之前问我借过吗,我跟你说借你周末玩两天,你没听到啊。”陆霄抬手摸了摸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哦,我当时去你宿舍跟你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