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要急死了。这个人出来的时间越长,孩子越危险。”
“忍了三个小时,最后是师傅不顾领导命令,提着记者的领子将他丢出审讯室,我们有的是办法让嫌疑人坦白。”
“后来我们在城外田地边的水道内,找到了孩子的尸体。”
“据凶手说,他当时为了避免孩子到处乱跑,刻意脱掉了孩子的衣服。在快过年的田地水道里,孩子可能听着外面的人声车声鞭炮声被活生生冻死了。”
“更可悲的是,据法医解剖,孩子是在三个小时前死亡。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记者的调查,孩子或许还有救。”
“直到九个月后,我们接到报警,说是在之前孩子被绑架的同辖区内,一个13岁的孩子父母来报警,说孩子被人绑架,问自己要8000块钱,还没付钱的时候孩子回来了。”
“绑架儿童,8000块钱,我们所有人都兴奋死了,尤其是我师傅,去找那个孩子的时候兴奋到声音都在打颤。”
“据孩子一说,我们总算是摸透了犯罪模式:凶手穿着网上购买的警服专门在游戏厅附近看到正在打游戏的穿的比较整洁的孩子,上去就拍拍肩膀说:我是警察,你怎么没有上学而在这里打游戏,你得跟我走让你爸妈来找你。周围人和孩子一看,是警服瞬间放松警惕也不挣扎便跟着走了。而走了之后,凶手问了孩子家里信息之后,随意找个井盖打开,将孩子丢下去。自己就去找孩子父母取钱,消失了。”
“我们高兴的同时,也极度失望。1我们当初也是找所有的辅警协助,在全区展开过地毯式的搜索。而凶手当初丢孩子的地方,就在我们搜索的范围内。谁敢有勇气想象,在凶手当年拿了赎金逍遥离开的时候,一个六岁的孩子在下水道内透过井盖上的两个小孔望着外面有多可怜,案发已经几个月,谁敢去向孩子还在不在?2这个13岁的孩子尽管自己逃出来,却因为惊吓过度无法提供凶手的长相或其他特征。我们所有掌握的,就只有1警服,2凶手住在本辖区,对本辖区非常熟悉。当时茫茫人海,谁知道是谁?”
“我们没事就在游戏厅转,将那个案件藏在了心里。”
“但是没有放弃。”
“那段时间市里有很多歌舞厅,因为工作原因,我跟着师傅会偶尔在里面逛。结果有一次,师傅在门口看到一个穿警服的男人,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四目相对惊鸿一瞥——”
“师傅后来和我说,当时他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一个声音说,是他。”
“就是他。”
“经过审讯,凶手终于承认之前的案件。关于金额小,是以为要的钱少受害人就不报警,压根就没有想过受害人的生死。和之前逃出来的孩子不一样,那个6岁的孩子,被凶手丢进了沼气池。我们我们当时甚至还有一点自私的庆幸:当孩子丢进沼气池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可是,当我们从沼气池里找到孩子的白骨时,还是无法平息心中的排山倒海的内疚。”
“之后,我师父坚持了几年,还是选择转内勤了。”
“比起破案之后的自信,如何平衡未破案件的心态更重要。”
说到这里,贺峥宇深吸一口气,坚定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问问你自己:是不是用尽全力用尽脑力用尽所有资源去侦破了。”
“问问你自己,在这件案子上你再重新复盘一遍,是否还有遗漏。”
“问问你自己,在看到受害人家属的双眼时,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内疚,还是对结果无能为力的内疚。”
只是几分钟的沟通,相柳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将视频资料,重新再看一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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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凶犯在人群中,会比普通人更加注意周围环境寻找猎物。
警察也是。
警察在人群中,会比凶犯更加注意周围环境寻找是否有凶犯。
当初能一眼确认,除了违规细节以外,是那种寻找猎物的眼神。
区别,就在一身警服。
贺峥宇挂断电话转过身,正看到周叔的爱人站在自己面前。
“孩子你说的,是我家老头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