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耶不是叛贼。”
这句话越重霄说了很多次,没人信他。
决定出塞追击犽族那日,越含英去看了越重霄。初秋时节,灵州明明还处在火热之中,屋内竟然已经烧起了炭盆,越重霄面色苍白,深陷在被褥之中,负责照顾他的士兵热得汗如雨下,浑身湿透,半个时辰就得换一班岗,不然根本承受不住。
“阿耶。”越重霄艰难掀起眼皮,看向坐在床边的越含英,即便被裹成这样,他还是如坠冰窖。
自从越重霄受伤,越含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如今额心刻着一道深深的“川”字。
“重霄。”越含英尽力放平声音,可惜久经风沙磨砺的嗓音依然不算温柔,“等我几天,我很快就回来。”
“不。。。。。。别去。。。。。。”
越重霄身体虚弱,可他的脑子很清醒,犽族此时放出这种消息,定然已经挖好了陷阱,等着越含英往里面跳。
“放心,我只带越家军,大军留在弯月五塞。”
越含英说着,摸了一下儿子的额头。他们都是军人,平时并不会用这么亲昵的方式表达感情,所以动作有些笨拙。
越重霄伸出手,搭住越含英的胳膊,“阿耶,我没事。。。。。。”
越含英垂下目光,半晌,握住儿子的手送回被子。越重霄那只往日能够轻易拉开强弓的手,此刻冷如寒冰,没有一丝力气。
越含英已经下定决心。他是将军,也是父亲,越重霄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儿子。他一定要救越重霄。
是夜,越含英带着亲信出塞,越重霄挣扎着爬起来,只来得及在城墙上看见一队人影没入黑夜。之后再见,便是越含英的头颅被丢到灵州城下。
彼时越家叛贼的罪名已经天下皆知,越重霄跌入泥泞,千夫所指,受完鞭刑拖着伤躯趁夜偷回父亲头颅。从此他活着只为一件事情,查清越含英兵败真相,还越家清白。
“虞娘子,我们越家誓死不做叛贼。”越重霄不知道女郎会不会相信他,他只是很想,很想再解释一遍,这个或许永远都解释不了的罪名。
虞雁书上了马,对越重霄道:“上来。”
越重霄苦笑,果然,没有人会相信他。
“上来。”虞雁书伸手,给越重霄借力上马,又顺势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上,“抱紧了。”
待越重霄坐定,虞雁书一夹马腹,“驾!”
飞云纵情驰骋,耳边风声呼啸,越重霄慢慢闭上眼睛。伤口好疼,就这一段路,让他放空一下吧。
“我一向对事不对人。”
女郎的声音在风中响起,越重霄的眼皮动了动,以为是他的错觉。
“我只知道今日之事非你之过。”
良久,越重霄将下巴贴到女郎肩上,“嗯。”
*
情况比虞雁书预想的更糟,几十道鞭子落下,越重霄的前胸后背俱是一片血肉模糊,伤口牢牢黏住衣物。虞雁书狠狠心,连同血肉一起揭下,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渗了出来。
她原本不懂如何处理伤口,只是最近常常待在济世堂,耳濡目染,如今正好现学现用。
随着衣物一起脱落的,还有一只香囊。
越重霄眼疾手快接住香囊,精致的绣线染了斑斑血迹,药草香气也被血腥盖住。
“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