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正是因为知道蓬草有毒,虞雁书对用量的把控极为严格,且在喷洒农药时特意提醒毛铁匠做了防护,全程盯着他的操作,断不可能因为农药导致毛铁匠中毒身亡。
仵作从业多年,技艺精湛,同样笃定自己的判断没错,相较之下陈四自然是相信他的。
“天呐,我就说蓬草有毒,怎么能拿来当农药呢?果然出事了吧!”
“还好没洒在我的田里。”
“说的是啊,毛铁匠真是倒霉。”
“这也怪他自己,非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短短半天时间,村民的想法已经变了几次,不过最后大家一致认为研制农药就是一个错误。
证据摆在眼前,陈四自对虞雁书还算客气,没打算把她锁起来,只道:“虞娘子,看样子你也要跟我们走一趟了,请吧。”
“且慢。”又有人出来阻拦,陈四循着声音一看,越重霄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之前。
“陈衙卫,农药是我制的,跟虞娘子没有关系,我跟你去州衙。”
陈四第一次见上赶着顶罪的人,冷声斥他:“大胆,州衙办事,乞容你在这里扰乱视听?”
越重霄拱手应道:“不敢欺瞒陈衙卫,毛铁匠喷洒的农药确实出自我手,虞娘子只是出面交给了他。”
“越重霄,你不……”
“娘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知州大人定会查明真相秉公处理的。”
越重霄打断虞雁书,示意她从中抽身。
“行吧。”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却不行,陈四招呼手下锁住越重霄,“把他们几个全都带去州衙!”
*
王得全心情很差。
先是火虱蔓延,遍寻奇人异士无计可施;后是誉王来了灵州,第一句话便问虫害状况如何,以至于王得全虽然搬出不少他的其他功绩找补,誉王却始终表情微妙。
谁不知道誉王因为守住灵州立下大功,成了圣上面前的红人,说句胆大包天的话,他的态度就是圣上的态度,若是不能在誉王那里交代过去,自己的乌纱帽怕是戴到头了。
就在王得全坐立难安之时,陈四向他禀报了毛铁匠的案子。
王得全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暗道毛铁匠死的好呀,真是瞌睡了就有人给他送枕头。
“把犯人越重霄带上来,本官要好好审他。”
“是!”
大堂之上,毛铁匠的尸体盖着白布停在一旁,越重霄铁锁加身,被两名衙卫带了上来,随后则是泪痕未干的扈二娘与面色凝重的虞雁书。
“大胆狂徒,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做出草菅人命之事,若不将你严加处置,如何全我晟朝律法,如何告慰毛铁匠亡魂,如何给灵州百姓一个交代!”
明明一字未审,王得全却已把罪名给越重霄安上了,虞雁书道:“知州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王得全撩起眼皮,将虞雁书仔细看了一遍:“虞娘子,你说话可以,但你最好想清楚再说。杀人不是小罪,本官劝你还是明哲保身为妙,不要想着包庇凶手。”
“多谢大人提点,民女不敢妨碍大人办案,正是因为人命事大,民女才更希望查出真相,倘若出了冤假错案岂不有损大人英名?”
“你且说吧。”
“民女想说之事有二:一是毛铁匠的死虽为蓬草导致,但蓬草之毒是否来自农药还需进一步查证;二是想请大人随民女移步白雾村,前往洒了农药的秧田,着人现场试验田水是否能够致人死亡,佐证第一件事。”
王得全端坐高位,食指轻敲桌面。毛铁匠死便死了,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如用利用毛铁匠的死为自己解决燃眉之急。
既然越重霄已经承认农药出自他手,誉王殿下若是问起,便顺势把虫害也推到他的头上,就说火虱是越重霄引进来的,只因他反叛之心不死,蓄意报复,想借推广农药之名毒杀灵州百姓。至于虞雁书嘛……乃是受了奸人蒙蔽,略施惩戒即可。
如此一来,既能将治州不力的罪名甩脱出去,又能除掉越重霄霸占虞雁书,可谓两全其美。
思及此处,王得全压住嘴角笑意,用力一拍桌面。
“虞娘子,你这话未免太过无理。人人皆知蓬草有毒,毛铁匠岂会不知?就算有人利用蓬草害他,毛铁匠也不会蠢到不加防备,他能接触到的蓬草只有越重霄制的农药。再者放眼白雾村,三番五次与毛铁匠有冲突的只有越重霄了吧?不要以为本官日理万机,就会忽略这些关键证据。”
“知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