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死水一般寂静,除了张先生再无活物。
或许,连他自己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是时候了。”张先生喃喃自语,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刀刃雪亮锋利,映照着他浑浊的眼。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张先生捞起酒坛,烈酒滚过喉咙,辛辣刺痛的感觉冲上颅顶,让他觉得自己还没死透。
“真是好酒。”
赞叹的女声突然响起,张先生神经一紧,望向声音所在的方向,原来是虞雁书不知何时进了院中。
“是你?”张先生扔下酒坛,冷冷发问,“你来做什么?”
“别紧张,我们是一路人。”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请你马上离开我家,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虞雁书不为所动,反而自顾自走进屋内:“张先生是不是觉得,王得全判了越重霄明日斩首示众,事情就已大功告成了呢?”
张先生面色凝重,只是盯着虞雁书,不肯接她话茬。
“可惜你想错了,越重霄死不了。”
“他必须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是,你想让他死,我想让他死,王得全也想让他死,可惜有人不想他死。”
“谁?”张先生没忍住,问了一句。
虞雁书一字一顿:“誉王殿下。”
怎么可能?张先生瞳孔紧缩:“这不可能,案子明明在王知州手里。”
“张先生没想到吧,越含英与誉王殿下交情颇深,以至于越重霄虽然该死,但是誉王仍旧念着他与越含英的旧情,把案子压了下来。”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张先生若是不信可以等到明日,看看越重霄的脑袋还在不在。”
虞雁书慢条斯理,似乎早就料到了张先生的反应。
见她这幅样子,张先生忽又冷静下来:“你在骗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虞雁书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他,请相信我,我跟你一样恨他。”
“可你们是夫妻。”
“夫妻,凭他也配!”虞雁书陡然提高声音,仿佛被人戳到痛处,“我是堂堂尚书家的千金,而他只是一个人人唾弃的罪人,死皮赖脸苟活于世,凭什么来当我的丈夫?全靠当初那一纸婚约,便将我囚禁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受尽白眼。他毁了我一辈子,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以泄心头之恨!”
女郎情绪激动,张先生有一瞬间的恍神,随即反应过来:“他替你顶了罪名,若是你们感情不好,他怎会舍命护你?”
“他是为了我吗?他是为了自己。你以为我们为何能够装出举案齐眉的样子?因为我与他达成协议,要用万两白银换一封和离书,我若死了他的白银就打水漂了。而他顶了罪名,誉王绝对会出手救他,这一切都在他的盘算之中。”
张先生是有见闻,虞雁书来了之后越重霄的生活肉眼可见好了起来,以前他总是行踪不定,现在却对虞雁书寸步不离,原来二人私下竟是这种关系。
不过,张先生的神情仍旧冷淡。
“就算你想让他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虞雁书目光幽深:“因为我知道毛铁匠的死出自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