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号晚。
准备好所需物品,秦麓湖硬是逼她换上野外探险队员的迷彩服才肯松开门把手,为她这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可谓煞费苦心,下楼梯这短短两分钟里还在玩考考你游戏。
纪兰因心力交瘁。
两轮抽查摸底下来,脑海中全是“AVG游戏攻略”、“NPC与主人公”、“游戏副本不完全统计”、“震惊!我市废弃监狱深夜有一幽灵徘徊……”,前者还能说是临死抱佛脚复习,后者分明是秦麓湖的恶趣味吧?
最该被唾弃的明明是恐惧都市传说到不敢闭眼洗澡的自己。
应该庆幸现在心脏被摘除不在体内,否则她能随时随地表演心跳一年内飙升150。
沙发上还在看着医学书的周辄之揉了揉眼,摘下美瞳,柔和一笑,“好了,麓湖,别和纪小姐开玩笑了。”
甩下头上渔夫帽,穿得像个大号腌黄瓜瓶的纪兰因拢起乱糟糟长发束成低马尾,对秦麓湖怒目而视。
“在晚上穿成这样,绝对够安全。”秦麓湖冲她抛了个媚眼,打开门后已有一辆小型黑色轿车停在别墅附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司机正是上次咖啡馆外等候的那位,不管她们做什么都是一副充耳不闻的状态,看来相当擅长做好保密工作。
轿车无声驶入黑夜,纪兰因忽然觉得,自己正来离正常人才能体验的普通人生越来越远,那一晚发生的事无比残忍地粉碎了她做了三年的美梦,如同把她架在火上炙烤,进退两难。
“会觉得紧张吗?”
副驾驶的周辄之戴上一副黑框眼镜,如同洞悉了她内心所想,转过头来微笑着和她搭话。
纪兰因说了实话:“其实……我很怕鬼。”
这话说得还是比较委婉。
准确来说,不只是鬼怪幽灵,还包括一切长相奇形怪状非人类生物,是情况来决定她是在心里尖叫还是腿软腰酸动弹不得。
“看多了就会习惯了。你要吐也尽管吐在老周身上啊,就没有什么恶心的东西是见不到的。”秦麓湖不再看车窗外,笑眯眯说道,“而且不去实践一下,光靠教你攻略也没用。”
她失笑道:“我最怕的就是你说这种话。”
手机在黑暗中响起。
不用看也知道,是祂的短信。求和、撒娇、示弱、卖惨,无所不用其极,每一条聚焦的意思只有一个——让她回来。
这是任何人都看不到、听不到的短信铃声。早在收到的第一天纪兰因就有意无意举着手机在秦麓湖面前晃过,得到的反应只有怀疑她是否精神失常出现幻觉。
对、是她的幻觉也说不定。
可她不会再坐以待毙,放任幻觉摧毁它与现实间本就不明晰的分界线。
等他们下车,杂草丛生的郊外已经来了两名陌生男性。
高个的年轻人右手中握着海报,西装革履,相貌斯文,对他们致以微笑。
而比他矮一个头的便服少年看上去才十五六岁,比秦麓湖还要小很对,皮肤在夜里像电灯胆一样白得近乎反光,眼珠与毛发浅得快要模糊在他清秀、雌雄莫辨的轮廓里。
——他是个白化病人。
“竟然是你们?”少年熄灭手机,顺手插进兜里,挑了挑眉看过来,语气不善:“看来今天要倒霉了。”
他字里行间的嫌恶不是针对初次见面的自己,而周辄之又是不愿与旁人交恶的老好人,必然是冲着秦麓湖去的。
秦麓湖笑得甜甜蜜蜜,完全看不出两人之间有过旧怨,“是啊,来的竟然是我们。难道你们现在就要对我动手吗?”
少年冷哼一声,和身旁男性低语几句,那饱含恶意的讥笑却没有收回的意思。
“……要小心那个人,他是乔皖的忠实拥趸。”周辄之对站位稍作改变,遮挡住对方落在她身上过于肆无忌惮的眼神,皱着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