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少年的眼亮了亮,拼命朝门外的她爬去,像只被强行从壳里剥离的软体生物,只来得及朝前爬了一米就被身后的白袍女人拽着头发扯回,又是几鞭重重抽下!
皮鞭柔韧而通体漆黑,用某种生物的皮精心鞣制,表面长有一排排倒刺,每每离开少年身体总要撕下血肉四处飞溅。
纪兰因注意到地面铺着一层细腻的白色颗粒,每当女人翻转手腕,总有相同的颗粒飞出,落入少年创口内,竟使他痛到去咬舌,白眼外翻。
颈间红宝石如同碗状的疤压得他呼吸不畅。
纪兰因再也看不下去,浑身冰凉,匆匆用转身动作堵上房门,好像真能将房中地狱般景象从脑中甩去。
一抬头却见神父用“温和”神情望着自己,关怀道:“没有必要去怜悯背弃神的罪人,只要在神面前保持肉//体和心灵的纯洁,就无须担忧会如他一般坠入魔道。”
“神宽慰他那有如魔鬼的外表,却不想他竟然转投入罪人的怀抱,如今也是咎由自取。”
“……他犯了什么罪,神父?”纪兰因用湿漉漉的掌心扣住墙,虚弱地问道:“看上去只是个——”
“不,莉莉,被魔鬼蛊惑的他已经不能留在这里了,无法完成受洗的人没有任何意义,自然用不着活在世界上了。”神父打断了她不切实际的幻象,指着审讯室道,“你该去和你的兄弟们一起参加主日了。”
审讯室是将两间房间打通后安装了一扇笨重石门而成的半成品,长餐桌上点有数十只蜡烛,火光在“她的兄弟们”脸上如油流动,它们在出席前明显精心打扮一番,用餐前不忘虔诚祈祷。
主日为教徒发放的食物只有两样,代表血的葡萄酒在高脚杯里折射足以浸透任何不诚灵魂的妖异血色,而代表肉的无酵饼只有手掌大小,表面全是坑洞,坚硬无比。
前者尝上去也像是血,后者和外形一样寡淡无味,入口总要经艰难咀嚼过程才肯化为粉尘,黏住上牙床增加唾液分泌的进程。
她敢打包票,如果耶稣当年受难前吃的最后的晚餐,就是这种糟糕水平,他在上十字架前就要被活生生噎死了。
纪兰因被十几双绿豆大的眼睛死死盯住,被迫朝重复吞咽的动作,拼死拼活吃下了半个无酵饼,狱警才肯放过这个可怜的姊妹。
这才让她有了动手脚的机会。
连续走过两个多水之地,装有药粉的纸包被她仅仅攥在手中,只有表面一层防油纸被水浸湿,内里药粉幸免于难。
狱警们大有要畅饮一番的迹象,酒意上头自然没有人再去注意她,纪兰因佯装倒酒,一鼓作气把所有药粉都倒进了酒桶。
白色药粉和酒液快速融合,顺利得她有些不敢想象。
在医务室时的选择,果然是关键吗?可惜她现在还不能和做出选择的人讨论,性别这道墙将她与B区永久隔开,一切只能等到监狱暴动时再做打算。
况且……那名少年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因为精神上的疲倦,纪兰因索性将最后的感知权也让给了“莉莉”,在她的主场——这座监狱,只会做得比自己更好,她除了敬佩,更多是挫败感。
“莉莉”的心理素质很好,临走前不忘藏好纸,和狱警一一礼貌道别,回到牢房前还在与神父攀谈,没花多久就适应了新鲜出炉的“信徒”身份。
让她本人来,也做不到这么好。
黑夜里,不止纪兰因没有半分睡意,床下“吱吱”叫唤的老鼠也不愿去睡,时不时流窜去各处觅食。
“莉莉”静静站在床边,正对洗脸池,她俯下身无声笑了笑,还不等纪兰因反应过来,就伸手抠向自己的喉咙,用最原始的方法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近乎自虐一般将吃下没多久的食物全回报给池底。
“……终于到这天了。”拂开耳边垂落的黑色长发,她用袖口随便擦了擦嘴,坐在床边哼起了一首童谣,寂寞的声音像条闪烁幽幽蓝光的河,从夜流过手中紧握的项链边。
她的眼睛也像变成了蓝色。
明明在笑,纪兰因却觉得她在哭。
童谣将近尾声,久违的选项如帘罩住蓝宝石表面,让纪兰因成功抽离沉没在悲伤中的低沉情绪。
——在主日没有人会来阻拦你,只要有酒狱警就会尽情畅饮,现在的你总算可以做一些事,来帮助自己从这个地方出去,手里的铁丝就是不错的选择。也许这里有能让你信赖的同伴,也许一个人行动也不错,于是你——
A、集合他人,救出白天同伴。
B、自己探索,搜查更多角落。
C、犹豫不决,还是静观其变。
那段铁丝果然也能派上用处,她们先前的所有苦劳都是在为这一刻做铺垫。
纪兰因赶紧选择了A,就等着秦麓湖早日打开这道门,解救她脱离苦海,如此一来及时仍不太自由,起码能继续探索监狱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