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可真不得了,连嚣狄两父子以往上场杀敌、保家卫国的功劳都抹杀去,都当成有预谋的。
「可幸,昨晚嚣狄长流在寿宴上喝多了两杯,露出了尾巴。臣清楚的听见他大骂守娆八座是条狗,只是狗仗人势。说他仗着皇子殿下的势向他下马威,不旦如此,还大剌剌的在众人面前侮辱他,说出杀了他也没人理会的浑话。」他加油添醋,唯恐不能把嚣狄长流定罪。「公然在众人面前辱骂守娆八座,暗地里质疑皇子的权威,这样的态度等同不放陛下放在眼内!」
「此话属实?」一段精彩的发言过后,娆罗緁的目光只定定看向嚣狄长流轻问。
「一时酒后胡闹,臣无话可辩。」
嚣狄长流竟然一反过往的倔强硬气,只是稍微低下了头就认罪,怎不教人讶异?
「你在说些什么?」站在后的嚣狄长袖也管不了那么多,心急地扯着嚣狄长流的臂膀。这次不是拼着一口气,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他却只往死胡同里闯!
谁也看得出娆罗緁分明乱编了一个理由来削嚣狄长流的军权,务求让嚣狄长流提早退位,把黑军弄得青黄不接,这是在忌他们功高盖主!娆罗緁还没坐上皇位便急着打压他们嚣狄家,可知道没嚣狄家压着那姓李的老狐狸,这个朝政又将会如何?
「皇子殿下,家父无心冒犯,希望皇子见谅这是酒后无心发言。」
这番说词他与阑雪不知对当日出席的来宾重复过多少遍,只为了不让嚣狄家招惹到祸害。
现在竟然……可恶!
「无心发言啊?」娆罗緁的态度不急不缓,没直接要他认罪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嚣狄大将军,酒醉三分醒,这可是你发自肺腑之言?」
「小皇子,伤人一事我百辞莫辩,但这才是我的肺腑之言——娆罗飒是个无能昏君,坐上皇座之后没做过一件好事,他宠信李道月便是最重的罪。李道月生来就是一条狗,只会叼着一根骨头,垂涎别人的骨头,死亡也不会让他高贵一些。小皇子你治我的罪,但你应当知道你父皇的罪最重。你除了我这只让你烦扰的蝉后别忘了黄雀。不然你会被那条双头狗拖着一起死。」
此言一出,朝中百官心里痛快、眼泛泪光,差点就忍不住鼓掌叫好。
李道月脸色又青又白,气的七孔生烟,恨不得把拖下去。
嚣狄长流在这朝野兜兜转转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瞧不清的?这皇储不会放过嚣狄家、不会放过李道月,也不会放过自己的亲父亲娆罗飒……不是这次也有下次,躲不过。要躲了,只怕娆罗緁把矛头指向嚣狄家其他人身上去。他就顺了这皇子的心意、别占着这坐了四十多年的位置吧。
「够了!你能不能就这样给我住嘴?」嚣狄长袖救父心切,想不到家父挖个洞自己跳!「是我,我伤了守娆争的,皇子明鉴!」
「住嘴。」嚣狄长流转身,直直迎视娆罗緁,「请殿下赐罪。」
「皇上陛下,请恕罪!」嚣狄长袖转向皇上求饶。
娆罗緁劝不动,陛下不会麻木到赐罪予镇国老臣子都纵容吧?他家父都为这皇上纵横沙场多少年了……但看到娆罗飒老迈的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只有那双眼亮得吓人的一直追逐娆罗緁不放,嚣狄长袖的心就凉了半截。「家父年过半百,什么罪名臣都愿替他承担!」
「嚣狄长袖,我欣赏你的孝心。但聪明如你,一个年过半百不复当年勇的将军和风华正盛的年轻将军,你认为朝廷会选择哪人?」新鲜,嚣狄长袖不是一向和嚣狄长流势成水火吗?
「够了,袖儿。」嚣狄长流叫了很久也没用的称谓,可这一叫令嚣狄长袖的心都酸了。
「你在说什么够了?我不觉得够了,你只是发酒疯,你之前发过千万次的酒疯,为什么今次非得治你的罪?」为什么这个人从以前开始就如此自私?他究竟有没有理会他的感受?「不够。我当这个嚣狄将军,不是为了让你这样一味认罪,不是这样!你听懂了没有?」
「不懂的是你,长袖。」
嚣狄长流还是这么一句,娆罗緁予他的罪只是口舌之快,已是相当轻微了。
时势逼人,不是他认罪的话,谁知道娆罗緁为了军权会把嚣狄家穷追不舍、折腾到什么地步。嚣狄家已是人丁单薄,就幸好此祸是降在他的头上,他还承受得来,他不受,换做下次很可能就是长袖受了,他不会冒险。当年的娆罗飒为了打压他而软禁他二儿子,将棻律流放国外,现在是娆罗飒的儿子来下马威了。只要有人愿意牺牲,他们总得会有人获救。
既然到了今时今日,娆罗皇朝还要为怕功高镇主而打压嚣狄家,他就如了他的愿。只是轮到他而已,有什么难的?只是当初他放弃二儿子的孽障终于回来找他而已。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为什么他说了如此多,只换来一句「不懂」?嚣狄长袖颓丧地垮下双肩,已是无法言语。
大殿上的人看到如此的画面无一不动容。一对固执的父子却如此为对方着想,人非草木,他们心底都生了怜悯之情,可现下是皇子殿下要治罪,他们说什么都不妥当。
全场都寂静了下来,只剩嚣狄长袖不堪负荷的喘息声。
「放肆,嚣狄长袖你这样说,可是含沙射影说本皇子判断不公了?」
娆罗緁出声打破静默。啧啧,还用那泛红的眸狠瞪着他呢!
这下嚣狄长袖连话也没有回了,只是张着森冷眸子瞪着娆罗緁,那可是长年上场杀敌的野蛮瞳孔、锋如冷剑,像下一刻就会扑上去把娆罗緁撕裂,把冷芒准确的刺穿他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