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同是一丘之貉,他们都想要反威胁娆罗緁回去,为求自保、为求报复。
娆罗緁既能软禁绂雯解语的身体于宫中、他们亦能囚禁守娆争的心留在袭府。当天,在他看着阑雪击昏争的时候。他知道,他与绂雯关顾的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好机会。
他会安排守娆争住进袭家,也是早得悉袭家夫人早年是侍卫的总教头。守娆争三岁已进宫,袭师父算他半个亲娘,如师如母,没有拒于门外的道理。而且她照料守娆争绝对比谁都更妥贴口密。
「长袖,我识你多久?要耍嘴皮子,你耍不过我。」
「我没打算跟未来宰相耍嘴皮子。」嚣狄长袖离开栏杆边,语重心长道,「我只是有个不幸消息要告诉你——娆罗緁除了威胁这手段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守娆争了。」
绂雯说耻于以自己的才傲竟然沦落到要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污脏手段跟娆罗緁毫无分别。
他虽义无反顾,但却隐隐直觉……招惹守娆争的代价,不是他们承受得来的。
而且,快了,风雨欲来了。
绂雯说心悸,竟也被他沾惹起一丝丝不祥预感,「我不是你弟,不到你替我操这个心。」
烦人,他被长袖的疑神疑鬼惹得心也不安宁了,娆罗緁的手脚哪有如此快?
此时,袭临风的身影出现,正穿过厅堂到后园来,绂雯说实不想再与长袖唇枪舌剑,于是迎前,扇子霍地一开,「临风兄,袭府的待客之道还真有待改进。我们一大清早就赶来光耀你的门楣,都不知在外头冷多久、饿多久了,难不成你要客人饮雪水裹腹?」
「好冷、冷冷冷……」临风忙不迭压下绂雯说恶质地直往他拨的扇子。
光耀门楣?这是哪门子的光耀了?他们的下任宰相的热门人选竟是此人,真是……
临风啼笑皆非,「早膳已备好,我就是来唤各位大人、请客人进客厅……哇,后园怎么了?」
陪哄着解语,守娆争正掏起新雪来做一只又一只的雪兔;在嚣狄长袖的吩咐下,阑雪也正替解语堆彻巨大雪人。这会儿,三人都停下手里动作,有志一同地看向主人家,相对无言。
良久,守娆争慢慢吐出一句,「寄宿恩情无以为报,只有替袭府庭园……扫雪?」
「袭府。」
男人细细地嘴嚼着门后的影子向他奉上的两字。
然后他摆摆手,但想下达的一句「下去」却怎样都说不出口。
没他的令,影子也不敢贸然退下只好待着。好一会儿,房内只剩下翻阅纸张书简般细细碎碎的声。
娆罗緁正翻阅着满桌密密麻麻的资料,他抽起一叠,看得极为快速,不时更会拿起毛笔在旁加上一两个注脚。只是这种高效率的办事模式也渐渐地缓下来了……
两指间悠哉地旋着、旋着的毛笔也顿了。本来一目十行,现下无心多看一字。
蓦地,娆罗緁把手上的东西重重往门板上掷去!
门后的影子缩了缩,未知因何事触怒了圣颜,更是双膝跪地。
娆罗緁从案后站起来,很有冲动两手一拨将案头上所有东西大肆破坏来泄愤,他却忍了下来。
他从小被养在勾心斗角的宫中、即使不愿意也常听着宫中人你来我往、话与话之间拐了千百万个弯,怎不教他的心也是如此千回百转的?刚他听袭府二字便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这袭夫人是七大侍卫的教头,与争的这层关系不止他懂,绂雯跟嚣狄二人更是想得周密。
也难保之前他跟争自带解语回宫后便一直被密切监视,不然绂雯哪可能如此快将争给「救起」?
很好,好一个绂雯说。
他赏识这人、要提拔这人,把争也投进去让这个绂雯说去攀关系、去乘他的龙凤,现下这庶出书生竟然嚣张大胆到反把争给利用回去,可真不把他放在眼内了?区区一个绂雯解语,一个寻常百姓家的痴儿,这样的妞儿没有万个也有千个,他要捡起来、放在哪,兴之所至地搓圆按扁随他高兴,他要拿来牵制嚣狄长袖需得经过那书生的批准吗?
嚣狄长袖的恨意在他意料之内,绂雯说又凭什么?此人竟好胆得把争给软禁以威胁他回去?他真真以为自己是谁人、是下任宰相?但怕只怕争即使通晓了绂雯与嚣狄的狼狈为奸,但也为了逃离他而跟他俩一拍即合,决定胳膊往外弯了……是他逼得争太紧吗?争的心是否还向着他?
他绝不准争的心向着除他之外的人。
若争真的是为了绂雯解语那痴儿而凑往他们,那简单,他直接杀了那女孩,看无处容身的守娆争还要往哪去,心还要摆在什么地方。只是牺牲了一个大好筹码是有点可惜。
想得如此地斩钉截铁,娆罗緁的步伐却没法沉稳,他于书房中来回踱步,每步都踩在一页又一页嚣狄军的资料上,如同践死了一只又一只让他心烦的小虫子。
他要把争拖下这滩水混和,由以前到现在均是如此,却不准争真的交心予任何人。只因为对他有恨,就足以让忠心耿耿的争投向敌对一群?不、争的忠诚没那么廉价……他不过用上些小手段压下争绝对会有的反抗,与他欢好一晚,而那是迟早会发生的事,竟足够让争如此发疯失常?争对他真有如此厌恶、觉得恶心?
那本该是他的东西的男人竟比外人更让他心烦,着实太荒谬。
「殿下,是否需要派人请守娆大人回宫?」
蓦地,门后的影子向他拱手发言,也是等久了等慌了,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