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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绍和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家小旅店里，房间里开着灯，原本雪白的墙壁已经被岁月镀上一层暗黄。成绍和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想翻个身调整一下睡姿，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忍不住低声痛呼起来。
妈蛋的，我操！他脑袋里昏昏沉沉，昨天他老爹不还说要带他去给他妈上坟吗，怎么自己突然会在这里？是了，他老爹说要有事离开几天，把他交给了陈叔。陈叔家里有亲戚结婚去喝喜酒，让一个远房的侄子陪他玩。那小子是农村来的，在他添油加醋的鼓吹下，成绍和决定跟他去乡下看看，结果…似乎跟人打架了，后面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成绍和摸摸脑袋，光的？！靠谁他妈给他剃的光头？成绍和忍着浑身要散架般的疼痛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镜子前面，这一照不要紧，他恨不得砸了这破镜子！
镜子里的他头发超短，其实跟光头差不多了，但上面却冒出了毛绒绒的发根儿，看上去很傻。额头那里缠了一圈绷带，如果不是这张脸没变，他差点认不出这是自己。
妈蛋的！成绍和在心里狠狠骂道。那帮孙子最好早藏起来了，不然他肯定揍的他们满地找牙。如果用一句话总结一下此时的情景，那就是‘瞬间变傻逼’。
成绍和颓丧地躺回床上，头真疼，他从来没受过这罪。
门在此时被推开，陆扬提着一堆吃的走进来。成绍和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谁啊？”
“？！”陆扬手里提的东西全部掉到地上，他就出去一会，这是怎么了？！
“傻的啊，问你谁啊？喂，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成绍和问陆扬。
“你…不认识我？”陆扬试探着问道。
“不认识，”成绍和摇摇头：“我说你这人有毛病啊，我要是认识你，还问你？”
“你今年多大了？”陆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他突然想到帮成绍和处理伤口的医生说的话，难道真的是失忆了？
“十七啊，怎么了？”成绍和翘着二郎腿，爱搭不理的说。
“我…没什么。我去买饭，等会要去医院换药。”此时的陆扬太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十七？他认识成绍和的那年他刚好十八。也许是老天故意捉弄，竟然让他的记忆停在了十七岁。
“哦，你去买吧。”成绍和说：“记得买点好吃的啊，等我回家了就还你钱。”
“好，你别乱动。”陆扬一边叮嘱一边带上门出去。
到底是坐在楼下抽了几根烟，他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明明应该侥幸，但他内心却更加不安。已经是冬天了，这个北方小城的冬天格外的冷。陆扬的手指被冻的发麻，僵硬地握着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地下满是烟蒂，烟灰被干冷的冬风刮走，那寒意恰似从树上落下的干枯树叶，莫名的让人心寒。直到浑身冻透，陆扬才狠狠呼撸把脸，起身离开。
带着痛苦的记忆和一个几近忘掉所有痛苦的人走已经错落成形的路，到底是老天的恩赐还是处罚？陆扬真想仰天大笑三声，再抱头痛哭一场。
全错了，不管以怎样的方式相逢，都错了。人性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懦弱，卑微，不甘，贪得无厌，不懂珍惜……随便哪一种，终其一生都弥补不了它带来的遗憾。
这个冬天很冷，但与陆扬此时的心情比，已然成了陪衬。那不是绝望，那是求不得，那是比绝望更鲜活的东西。随着氧气进入血液，流走过心肝脾胃肾，各大神经，连最小的神经末梢都不肯放过。
要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个人？爱的？恨的？羡慕的？还是得过且过的？他竟然可以这么轻松地忘掉想忘掉的事情。
陆扬回去的时候路灯恰好次弟亮起，听说这个城市冬天会下很大的雪。陆扬从小就没见过大雪，孩子时期的他曾是很期待的。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正开着电视，是机器猫。
“我要有个蓝胖子就好了。”成绍和说：“我老爹再罗嗦我的时候直接点他哑穴。”
陆扬将带来的吃食放到床头桌上，又将枕头立起来，扶成绍和倚在上面。
由于头上的伤很疼，成绍和不敢乱动，只能顺从地任陆扬摆布。陆扬舀了勺粥喂到他嘴里，低声问：“烫吗？”
“还好啦，”成绍和漫不经心地问他：“我们很熟吗？但我似乎以前从没见过你。”
“吃饭时不能说话。”陆扬说：“等你吃完我再回答你。”
“切，屁事儿真多啊。”成绍和说：“说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看你顺眼。”陆扬说：“满意了吧。”
唔，成绍和有点不好意思地掏掏耳朵：“算了，就相信你次吧。”
“喂，你为什么救我？”成绍和又问。
“你问题真多，”陆扬说：“哪有为什么，想就去做了。”
“闷葫芦，最讨厌这种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成绍和的嘴角沾了些粥渍，陆扬拿纸巾帮他擦掉。
“你干什么的？别碰我，都是男的，不得劲！”他对陆扬刚才的举动有些不满，跟你很熟吗？
“待业中，正准备开家店。”陆扬现在真有这个打算，已经开始寻找合适的地方了。
“做什么啊？说出来听听。”成绍和说：“虽然我跟你不熟，但我老爹说可以从一个人的职业和喜好上判断这个人的性格。”
原来十七岁的成绍和是这样和人相处的，陆扬想了想说：“开家蛋糕店吧。”
“唔…你会做蛋糕？”成绍和瞪大眼睛：“这些不都是女人们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