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播报一则社会新闻,东京大田区于中午十一时突起浓雾,雾散之后,三号大街上出现一具被雷电劈焦的尸体,具体事件原因尚在调查之中——”
服务员弯腰把深色的方形餐盒放上木桌,让夏花将视线从柜台上的电视机上收回,美食在前,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盖,抬手挖了满满的一勺鳗鱼饭放入口中,脸上立刻露出了魇足的笑容来。
“我想吃这里的鳗鱼饭好久啦!”小姑娘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即便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光看她的表情便足以明白她的意思。
中原中也心情还算不错,此时下意识地朝她笑了下,低头浅浅抿了一口手中瓷杯里的清酒。
清酒度数不高,但即使如此,中也也不敢贪杯,叛乱的残党不足为惧,他只怕自己一旦醉了,小姑娘不知会跑到哪里,因而即便再怎么想喝,目前也只敢浅抿两口,权当止心头之痒。
享受美食小姑娘尚不知面前的男人为她到底做出了多大让步,在美色在前,美食在口的当下,她却又把视线移向了电视。
只是刚刚攫取她注意力的那条新闻不过是今日日本万千事件中的一条,只配主播提上寥寥几句,现今早已没了影踪。
于是没能得偿所愿的夏花又颇为无趣的收回了视线,转动她剔透的蓝色眼瞳,重新看向面前的,一周未见的旧友。
她贫瘠的社会常识在这短短一周之内已经有巨大的进步,虽然一时间还没人能把她多年以来形成的奇怪理念扳正,但此时,她终于能隐约发现一点不对。
只是这种疑惑对她而言实在太微茫,让她迟疑着要不要问出口。
在这无谓的纠结中,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中也。”她放下了勺子,看了一眼吃到一半的鳗鱼饭,又看了一眼伙伴面前动了一点的拼盘寿司,“你不喜欢吃吗?”
是颇为直白的问句。
正在走神想事情的港口mafia干部一愣,下意识放下手中喝了半盏还剩一半的瓷杯,拿起筷子,掩耳盗铃一般地解释道:“不,我挺喜欢吃的……”
他说着,方觉自己地语气实在太过心虚,这心虚来得莫名其妙,就连他自己都没法解释,于是索性闭上了嘴。
要知道,今天早上才赶回横滨的中原中也根本没来得及吃饭,说不饿是不可能的,但他现在心中正为某些事情烦忧,才忘了吃。
他面前金发碧眼的小姑娘噢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没继续问下去。
过了一小会儿,纠纠结结地小姑娘叹了口气,把手肘放在桌上,手掌抵着下巴,湛蓝的眼睛开始凝视正在吃寿司的中原中也。
带着礼帽的赭橙发少年被这目光盯得如芒在背,咀嚼的动作慢了又慢,最终忍无可忍地放下了筷子,抬头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心中腾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小姑娘叹了口气,稚嫩的脸上显出与她外表不符合的困顿:“我在想,为什么中也要收留我,没有缘故地对我这么好,山口煞神好危险,中也你不怕吗?”
中原中也一愣。
事实上,他早就预料到这件事会发生了。
一开始能夏花不问为什么,是因为她的常识实在太贫乏,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教育才能把她教成那副样子,但现如今高塔之上的公主步入人间,自然会疑惑起当初中原中也对她的,不符合常理的善意。
他早就在想,小姑娘什么时候会问他为什么,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问他。
然而,即便她问了,他也肯定没办法和她说实话的。
港口mafia干部压下心中隐隐作痛的良知,拿起桌上的瓷杯饮了一口清酒,借着轻微的醉意反问:“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跟我走呢?”
倘若夏花有点社会经验,她就会知道,用问题回答问题是这世上最令人讨厌的做法之一,因为太精明,会让人猝不及防地被牵引走注意力,进一步地被偷换概念,最终得到一个看似正确但实则虚伪的答案。
但夏花不知道。
于是她果真开始思考为什么。
她知道一开始把危险带到中原中也身边的是她自己。
花鸟院夏花认真地反思,认真地回忆,回想当初他们见面时的每一句话。
最终,她抬头,颇有些不解地回答:“因为那时候我觉得中也是好人,所以愿意跟你。”
她顿了顿,意识到了言语间的漏洞,又慌忙补上一句:“现在的中也也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