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难不觉松了口气——以沈君兆的修为,他不作死基本不可能出事。雍理怕是关心则乱,此行出征可比三年前的御驾亲征安全多了。沈君兆假模假样地和梁铭打了一架后,全军南上,镇压各地总兵。因出其不意,再加上沈君兆谋略得当,阵仗没铺完已经打了个胜仗。沈君兆本就是全军领袖,坐镇后方,安全得只怕比呆在首京还安全。子难这就更放心一些了。唯一让子难提心吊胆的是偷袭敌营,斩杀杜景修。子难的意思是:“贫僧去即可,沈相留在营中。”沈君兆道:“杜景修狡诈,大师不及我熟悉他。”子难想拿出圣旨压他,沈君兆又道:“你我合力,事定能成。”子难愣了下,沈君兆道:“此等小事,大师别烦扰陛下了。”子难原以为沈君兆是要自己行动,所以才想替他去行刺,谁知他竟是想与他合力。两人相互照应,的确是事半功倍。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又如何取不了杜景修项上人头?斩杀杜景修,此行征伐也就解决了一半。沈君兆又道:“能早些回去,想必陛下也能早些宽心。”此话极有道理,子难想了下便道:“沈相定要保护好自己。”沈君兆道:“大师亦是。”他们合作,当真是轻而易举。杜景修一死,前朝余孽溃散,付安义逃亡而去,沈家军乘胜追击。如此看来,战事似乎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很快就能回京了。子难不由地又是松了口气。能把沈君兆安安稳稳得护送回京,他也不负雍理所托了。内忧外患解除,子难这边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沈君兆从没屏退过他,无论商议什么事都将他待在身旁,起初他的心腹还满目审视得打量他。沈君兆:“自己人。”如此便再没人留心他。子难也没当回事,他的确是自己人,他的任务只有保护沈君兆,甚至高于战事。没人提防他,子难才逐渐品出些怪异之处。这商议的是什么?这布局是要干什么?前朝余孽已杀尽,各地总兵已降服,不安安稳稳地班师回朝,怎又在谋划着更大的战争?打谁?还有谁可打的。等“围攻首京”四个字被直白点出来,子难脊背发凉!沈君兆要谋反?不,是那些世族权贵要谋反!子难当下便要给雍理传信,谁知是沈君兆将信鸽拦了下来。子难警惕地看他。沈君兆取下信鸽脚上绑的密信,换了一封后放飞了鸽子。子难:“你不会背叛陛下。”沈君兆笑了下:“大师信我?”子难:“我不信你,但我信他。”他相信雍理的眼光,相信雍理的判断,相信雍理不会看错人。沈君兆眼中笑意更深:“大师不愧是陛下知己。”子难心焦火燎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背叛陛下,又怎放任手下逼宫造反!”沈君兆面色淡了:“不忠之臣,冥顽不灵。”子难一怔。沈君兆道:“哪有一呼百应,不过是心中有贼,他们若忠诚大雍,又怎会起反心?大师想必也留意到了,无意掺和党争的早已脱身而去,留下的全是狼子野心之辈。”子难隐约猜到了一些:“你……”沈君兆看向他,眼光灼灼:“大师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你我联合斩杀叛党,还陛下清明盛世。”子难心一跳:“你有何计策?”沈君兆道:“他们既想逼宫,我们不如配合,等关键时刻你佯装行刺,我假死你手,他们没了领袖定会慌乱,届时我们……”这一番话说下来,子难如何能不心动?雍理给的命令是保护沈君兆,子难绝不会伤他分毫,由他来做戏,定是万无一失。等到沈君兆假死,叛军大乱,以他和沈君兆的功夫,轻而易举就能清除乱党,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灾难斩于萌芽。子难意动了,可他到底是生性谨慎:“此事还是和陛下商量一二。”沈君兆道:“陛下会允许?”子难:“……”沈君兆下一句话彻底打动了子难:“这些人必须死,若不是他们,陛下三年前怎会中毒濒死,流落六州!”忍了三年,他一定要将所有伤害过雍理的人一网打尽!最有效的谎言便是七分真来三分假,沈君兆说了九成真,子难如何辨别?如此,子难便入了局。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有子难助力,沈君兆行事更加方便。等最后一刻,沈君兆亲手杀了所有逆贼,一身血地站在营帐中时,子难只觉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