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魏无羡心里像被利刃划开了浅薄但绵长的裂痕，汩汩冒着酸疼的血花。“如果父亲能听建议，不那么直接的回绝对方交换的要求。如果他能回避，不亲自参与，留在家里陪母亲等消息。如果，我那时候再大一点儿，能照顾母亲……”蓝曦臣微微垂下头，平静地叙述：“这些年，连我都忍不住总是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假设，何况忘机。”“他，蓝湛不是把自己困在怨恨中的人，他，”魏无羡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虽然蓝忘机从没跟他提过这些关于父母的细节，但他听到后，潜意识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想的。蓝曦臣略微诧异，随意欣慰地一笑。弟弟喜欢的这个人如此懂他，蓝曦臣替他高兴。“忘机当年才十岁，母亲的离开，你的消失，被绑架的阴影，不是一个孩子能够走出来的。刚回来的时候，不只是不和父亲说话，是说不出话。蓝勤教授形影不离的陪了大半年，才慢慢好一点儿。那几年，正赶上父亲工作非常忙，用外人的话形容，就是青云直上。所以，我们在家里基本见不到父亲。等忘机表面上恢复得正常些，也已经三四年没有和父亲说过话了。有些事情，一旦形成了，很难打破。忘机其实骨子里更像父亲，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僵着，不知不觉这么些年。”“蓝夫人的去世，是意外。听说当年对温氏二把手的抓捕过程中造成了不少伤亡，蓝局长在那个位子上，如果他不拒绝，没人能做这个决定。这些，蓝湛都懂的。”魏无羡好像亲手扒开了成年蓝忘机宽阔的胸膛，看到内里的血肉模糊，躺着一个无助又可怜的小人儿。“忘机就是太懂事了，无人可怨，无处发泄，才把一切都压在自己心里。”蓝曦臣微微摇头，无奈道：“为人子女，不该妄议长辈。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也是有些怨恨父亲的。作为蓝局长、蓝市长，他清正果敢，不敢说成功但起码尽心尽力。但作为父亲，他是失职的。这些年，他对忘机愧疚甚至躲避。”蓝曦臣轻抿了下唇，说：“我父亲没有弟弟勇敢。”“蓝湛他，”魏无羡的话没说下去，被“咔哒”一下门锁打开的声音截断了。蓝忘机进门看到蓝曦臣的瞬间，表情称得上有些慌乱，当然，除了屋里的两个人之外，也没什么人能看得出来。“哥，你什么时间到的？”蓝忘机抿紧了唇线，问。“大哥刚进门，连杯水还没来得及喝呢。”魏无羡背对着蓝忘机，朝蓝曦臣眨了眨眼，笑着说。“怎么，娶了媳妇忘了哥哥，不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不欢迎我啊？”蓝曦臣朝魏无羡回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哥……”蓝忘机堪称怨念地皱眉瞅了自己哥哥一眼，白皙轻薄的面皮从耳尖红到后颈。平时多么儒雅稳重的人，怎么第一次见面就被魏婴传染了？“蓝湛，我帮你做饭，你要饿死我们啊。”魏无羡赶在小古板被羞爆炸前，将人推进了厨房。隔着玻璃拉门，朝蓝曦臣喊：“大哥，你先坐，很快。”其实，快不快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至于帮忙？哼哼，不添乱就算不错了。“蓝湛，这个鳌虾拿出来化开吗？微波炉解冻怎么用啊？我按对了吗？”“那是加热，放着，我来吧。”“蓝湛，煮袋儿饺子吧，这个快，我都要饿死了。”蓝忘机回身拆开一袋杏仁饼干，抓了两块塞给他。“先垫一下，我哥不吃速冻食品。”“蓝湛，还是我好养活吧。”“嗯。”蓝忘机边说着，边夹起一片刚煎好的和牛吹了吹，塞进他嘴里。蓝忘机心里有些怀疑，总觉得这两个人瞒了他什么。但被身旁这小炮仗一个劲儿地催，实在倒不出心思去问去细想。蓝二公子被这个嘴急的锻炼出来了，一顿颇像样的晚餐，三十分钟搞定。魏无羡哼着小调，脚步轻快，煞有介事地一盘盘端到餐厅，还报着菜名，好像有他什么功劳似的。蓝曦臣起身帮忙，不合时宜地想起小时候在家吃饭的日子。这么一联想，便冲淡了看到自己家冰块弟弟戴着卡通围裙浑身烟火气的那种怪异。这围裙，一定是魏无羡的品味，蓝曦臣想。三个人刚坐下，筷子还没拿起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谁？”蓝忘机起身，下意识将魏无羡挡在身后。“是宋岚，我让他帮我买点儿东西。”蓝曦臣赶忙去开了门。推开了对开的入户大门，宋岚带着两个人，三个超过一米九的高大身影几乎被一堆箱子埋没了。魏无羡也连忙站起来帮忙，几个人七手八脚一顿倒腾，才把大件小件都搬进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