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柚先去县里邮局寄东西。她只寄棉被跟衣物还有一些农产品,少量物品随身带。宋霜降从她十几岁开始就攒棉花,到她出嫁攒出了八床新棉被当嫁妆,四床在家,四床在公婆家。现在交通运输比较乱,棉被不是全新就是半新,也挺金贵的,她怕东西寄丢了。寄完东西,宋柚还去了趟县里的农业银行,她拿了她妈的户口本跟两本存折,从自己存折上取了五百块钱,存到了宋霜降的存折上。她这个民办教师其实待遇还不错,一天十个公分,一个月十块钱工资。因为响水生产队有个砖窑厂,工分值也高,十个公分差不多值八毛钱,到年底分红她凭借三千多公分能分两百多块。她一个月算下来有三十多块钱,还能分粮食,实际上跟正式教师待遇差不多。至于俩娃,跟她一样,户口在响水生产队,按响水公社的规定,孩子的口粮都是按七成发放,就是他们村一年每人的口粮差不过是三百六十斤,俩孩子能发二百五十多斤粮食。且不说韩承每月给她一百块钱工资,就是她自己都能养活俩娃。回到家,宋柚钻到西边卧室床底下,从床下挨墙地方把一块活动的砖移开,又把宋霜降的存折放进去,又把那块砖原样放好。等傍晚宋霜降下班回来,她跟宋柚说:“田鸽要跟着沈爱国去随军,以后你们就在一个营地,你们俩关系好,还能相互照应。”宋柚心说田鸽莫名其妙,她们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不过她没必要跟宋霜降说这些话,就嗯了一声。“她爸妈搬到城里她大哥家去了。”宋霜降又说。宋柚闻言来了兴致,问:“她大哥家房子很大?能住下那么多人?”宋霜降说:“她大哥就是普通职工,房子不大。”“他爸妈不是还要在生产队上班,搬城里住多不方便。”宋柚说。“城里也没啥好的,又没工作,谁知道他们咋想的!”宋霜降说。宋柚觉得田鸽的行为很奇怪,她有个猜测,她想去田鸽家看看。第二天一大早,把俩娃送到学校,宋柚就去了田鸽所在的生产队,问过社员,才打听到田鸽妈搬去的城里的地址。宋柚到了县城,直奔化工厂家属院,刚到附近就闻到一股二氧化硫的臭鸡蛋味儿,差点把她熏个跟头。忍着臭气,宋柚骑车进了家属院,问了路才找到田鸽大哥家。“宋柚快进来,我正想找你呢?你看我家连站的地儿都没有,哪有生产队的房子宽敞。”田鸽妈抱怨道。“田鸽不在家吗?”宋柚问。“她去婆家了,跟他对象在一块,去置办各种东西了,马上就要结婚领证。”田鸽妈说。在农村订了婚就可以呆在婆家。田鸽妈跟宋霜降是老姐妹,俩人斗了一辈子,开始田鸽妈嫉妒宋霜降对象考上大学,后来宋霜降离婚,田鸽妈又心疼起这个姐妹来。后来宋柚高嫁京城人家,田鸽妈又嫉妒宋柚找了个好人家,声称给闺女找的对象一定不比韩承差,好对象哪有那么好找,田鸽就一直蹉跎到了现在。宋柚问:“大婶,你怎么搬这儿来了,这地方看着挺狭窄啊。”田鸽大哥家一家五口,在加上田鸽父母,七个人挤在二十平的房子,哪有住农村好呢。田鸽妈叹了口气:“田鸽非要让我住这儿,她说让我就别回去了。”“大哥愿意让你们挤在这儿吗?天天还得往生产队跑种地去,多麻烦啊!”宋柚问。“那不是田鸽找了个好对象,她现在说话好使,她大哥听她的,她说给我们找工作。”田鸽妈说。就说宋柚,当年一个高中生都很难被招工,差点回家种地。宋柚就不相信田鸽能给她年迈的父母找到工作。她家跟沈爱国家都是普通人家。他们有这么大的能力吗?她想,田鸽应该跟自己一样,知道会垮坝的事儿,既然她知道这件事的话,是不是以后会发生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她特地跑来一趟,不过是要确认这一点。田鸽妈拉了把凳子,用袖口在上面抹了一把,让宋柚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一边忙乎一边抱怨:“你说田鸽是中邪了吧,有人给她介绍电力局职工,我瞅着那小伙子挺精神的,她自己也觉得不错,可一见到沈爱国,她就改主意了,非要上赶着给人去当后妈。”宋柚看她特别焦虑,就随口说:“沈爱国是部队干部,以后继续往上走,田鸽能跟着享福呢。”田鸽妈搓着手,深深叹气:“不当妈不知道养儿难,后妈哪有那么好当的,就是费力不讨好,一个两个孩子倒好,一下子就仨孩子,这一结婚就去给人家当老妈子,伺候人家一家四口。你跟田鸽要好,能不能劝劝她别往火坑里跳。电力局那小子不就挺好的吗?哪就比不上沈营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