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因还在消化钟琂刚刚的那些话，她眨了眨眼，“我好像请假了。”
“我没给你批。”钟琂倚在已经打开的房门前，“你得送我回去，而且我需要你给我画钢筋模型图。”
安顿好外婆和刘阿姨，沈时因驾车回到公司地库。她从倒车起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钟琂像是能猜到她在想什麽，主动说：“你先上去吧，我有个电话需要回。”
“好。”沈时因毫不迟疑地说。
她锁好车，坐电梯上楼。午休时间刚过，沈时因无缝衔接地投入到下午的工作里，她把配筋模型做好，第一时间发到钟琂的邮箱里。
钟琂像是一直在等，邮件下方很快出现“已接收”的三个小字。
没过多久，沈时因的手机里收到一条来自钟琂的消息：【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我们下班之后一起去买？】
买是肯定要买的，但沈时因盯着那句话，忽然感觉到像有一片羽毛从她心里刮过去，痒痒的。
一起去逛超市、挑选洗漱用具，说不定还要买些别的生活品，这让“同居”这件事变得具体确切。
但沈时因只是房客，她回道：【我自己去买就行。】
钟琂说：【我今天先带你去小区旁边的超市踩点，你熟悉了之后下次再自己去。】
沈时因还在犹豫，钟琂又发了一条过来：【作为房东，我本来也应该提供这些基本用品。】
钟琂大概具备可以同时处理多项事务的能力，因为下一秒沈时因的电脑传来一声提示音，点开附件，是钟琂按轻重缓急罗列好的、针对模型图还需要她更改的地方。
这样的高效率之下，沈时因在下班之前就把所有需要用到的钢筋型号和绑扎方式都理顺了。共事这麽久，钟琂也大致能摸清她的行事节奏，沈时因刚合上电脑，钟琂就把超市地址发了过来，还有一句话：“我已经到了，在入口处等你。”
“这个人……”沈时因哭笑不得地想：“脑子里是装了台计算机，能并线处理多条任务吗。”
即便如此，沈时因还是不习惯让人等。她加快了脚步，开车来到钟琂发给她的地址。
到了地方沈时因才发现这似乎是一家专门服务于附近小区的高端超市。顾客很少，来采买的也多是家里的阿姨或者帮厨，他们会在结账之后将开销记在某家住户的账上，从提前充值的余额里扣。
沈时因走到钟琂面前的时候他正在备忘录里打字。看见沈时因，钟琂擡起头笑了笑，把手机屏幕翻转过来展示：“我列好了购物清单。”
沈时因粗略扫了一眼，看见上面写着牙刷、毛巾一类的生活必需品。
沈时因没说话，钟琂察觉到她脸色不对，不太确定地问：“你是觉得我们分头行动，买起东西来效率更高？”
沈时因：“……我是在想，逛超市不用搞得像施工流水那样紧锣密鼓，多花一分钟或者多绕一点路都不需要付出高额的窝工费。”
“好，好。”钟琂一连说了几个“好”，他推过来一辆购物车往里走，“那我们就随便逛逛。”
超市入口就是冷冻区，钟琂偏着头浏览冰柜里的食品，认真挑选了一番，拿出几袋小笼包和小馄饨。
他推着购物车往前走，走了几步才发觉沈时因没跟上。钟琂回过头，看见沈时因还站在原地抱着胳膊。
沈时因说：“你不用特地买这些……我爱吃的我会自己买。”
钟琂很理直气壮：“谁说是给你买的？我也喜欢，而且随便煮一煮就能吃，特别适合我这种单身人士。”
沈时因不再与他争论，径自往前走。路过烘焙区，各类小蛋糕新鲜出炉，整齐地摆在玻璃柜里，钟琂又停了下来，像是饶有兴趣地弯下腰查看。
沈时因故意转过脸，对着另一侧的水果发呆。等钟琂再擡脚往前走的时候，沈时因看见购物车里多了好几个口味不同的蛋糕。
到了日化区，生活用品倒是好选，无非就是牙刷牙膏、毛巾拖鞋，沈时因随手拿了几样放进购物车。路过床单被套的时候沈时因停了下来，盯着货架问：“家里的四件套够用吗？”
“够是够，但你买点自己喜欢的款式也行。正好能在晚上睡觉之前洗完烘干。”
沈时因挑选了两套抱在怀里，“那这个我单独付钱。”
沈时因和钟琂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刘阿姨正要下班。外婆已经吃过了饭，依旧坐在小花园里拾掇那些花草。
沈时因放下东西就追了出去，赶在人走远之前说：“刘阿姨，我开车送你到地铁站。”
沈时因在这方面一向做得滴水不漏，小区太大，送送也是应该的。换作是钟琂，他不一定能想得这麽周全。
她一走，钟琂把四件套打开放进洗衣机，需要冷冻的食材也放进冰箱。忙完这些，他走到小花园，蹲在外婆身边，殷切地帮忙打起下手。
沈外婆看他这鞍前马后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她从土里揪了一把杂草下来，神色自若地问：“有事求我？”
钟琂不置可否，外婆又问：“想让我撮合你和因因？”
钟琂这回点了头，他说：“我好像让她失望了，所以现在不肯原谅我。”
沈外婆攥着手里的杂草，叹着气说：“那孩子从小就犟，看着温温柔柔的，对谁都笑呵呵，实际上她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你知道吗，因因以前没有叛逆期的，中学那会儿学习比谁都刻苦，个性也沉稳懂事，从不让人操心。我那时候就在想，这孩子多好啊，可我现在不这麽认为了。压抑隐忍的少年时代或许一直存在于她的心里，这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