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现在一颗心不仅仅是不往下沉,甚至开始往上飘了。一连串心路历程都展现在了他的脸上,也明明白白地落在髭切的眼中。髭切耐心等着小乌自己先内心平静得差不多了,才收回有些意味深长地视线,伸手在他发顶轻轻抚了两下。“好孩子。”即便髭切的手很快就离开了,柔软和温暖的触感也好像残留在了小乌的发梢。小乌脸有些红。猫咪被恰到好处的顺了毛,然后就几乎想要立刻摊开毛茸茸的柔软肚皮,寻求更多的抚摸。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好像想做些什么,但被小乌迅速收了回去,缩在了袖子里。他站起身来,行礼之后,就连忙埋下泛红的脸,低着头出去了。小乌身后障子门被合上,偌大的和室,重新恢复了安静。又默默坐了一会儿后,髭切转头看向屋侧的壁龛。那里放着刀架。她按着下摆,起身走了过去,将自己的本体放在了“髭切”本就该存在的位置上。既然她的出现,是世界意志的自救,那么她自然会主动填补空缺,也方便之后形势。本体端正摆好,髭切将指尖从刀柄划到末端。不必抽刀丈量,她很清楚本体的长度。二尺七寸。而另一个位置,原本是属于膝丸的。但是现在放在这里的,则是小乌。髭切盯着小乌本体看了一会儿,伸手握住刀柄,抽了出来。随之泄出的寒光刺破了未被阳光完全宠幸,而有些不足的昏暗室内光线,同时也印在了髭切脸上,让那双金色的眸子,骤然间显得极为耀眼逼人。她的视线动了动,然后微微移开,握着刀的手也向下移了移。随后,髭切便转身面向窗户的位置走了几步,对着天光,从刀柄到刀尖,也仔仔细细地看着小乌本体的样子。当转到了刀尖的位置,她的目光突然微微动了动。二尺七寸……两分。沉吟片刻,髭切转动了一下手腕,光线在刀身上折射,印出了一道流光。随后她便将“小乌”重新收回了刀鞘。——这样的话,大概清楚了。看来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拥有“友切”这个新名字。“唔……”髭切有些苦恼地轻叹了一声,单手撑着下巴,睁着眼睛盯着壁龛,实则眼中并无焦点,只是单纯地对着前方发呆罢了。“有点麻烦啊,这个。”声音很轻,只不过在空气中飘荡了一瞬,便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消散了,除了髭切外无人听见。整座源氏宅邸内,都不知道他们重要的宝物发生了什么情况,一切都像以往一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廊下地板一尘不染,走在上面也不会打滑,可谓十分仔细。穿着小袿的侍女,踏着宛若莲花的步子优雅轻移,小声和身旁的侍女讨论着近日的季节天气,穿何种色彩的衣服更为适合,以及平安京里又流传出了那些精妙绝伦的诗文,值得细读评鉴。而小乌也走在廊下。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大面积地铺开,斜斜落在了小乌的眼上,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然后单手搭在额前,扭头看了看庭院里的样子。侍女们见到小乌也不觉得奇怪。这里到底是平安京,各家有些神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们均是恭敬地向小乌行礼,然后侧着身子越过他,继续原本的路线。而小乌在淡淡地回礼后,继续站在廊下,屋檐外的景致。差不多适应了亮度后,举旗的手就不再搭在额前了。那手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缓缓上移动,小心地摸了摸刚才髭切抚过的发丝。属于髭切的温度当然已经褪去了,但小乌呆了一会儿,想着想着,唇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他很快一个激灵,匆匆放下手,然后两手一起用了拍了拍自己的脸顺便揉了揉。不能露出这样不庄重的模样!这样告诫了自己一番后,小乌赶紧转身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无论是什么时候,练习是绝对不能放松的。并且小乌这样一振年轻的刀,因为最近的事正有些焦头烂额。“髭切”的问题他心里忐忑不安,看谁都觉得不可靠,而源家的人类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也不好参与进这类事情。这是髭切之前嘱咐过他的。刚才,他可以在训练的过程中,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想一想可以从哪方面入手,找到消失的“髭切”。心里这么想着,周身变化的气息却骗不了人。训练场里,有和小乌还算熟悉的刀剑付丧神,一看到他便笑了起来。“小乌殿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是被髭切殿夸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