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兄弟上床,这种事想想都别扭。久经情场,又自认很了解天振和玄轩的天华,实在不愿意这两位命定情缘日后房中事不和谐。索性就让两个孩子心无芥蒂地顺应天命,这样一来皆大欢喜。不过心有隐瞒,面对玄武和玄轩,天华就有些底气不足。他挠挠头,嘿声笑说:“既然他平安出世,我就放心回东海了。若有什么事,只管传信于我。”他丢下这句,逃也似的走了。玄武没看出他有意逃避话题,只哼了一声,暗骂这老淫龙狗改不了吃屎,这辈子都只能跟在女人屁股后面打转。他做不到像天华一样心宽似海,想了想还是走到玄轩身边,摸着他的壳,温声劝慰:“好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要学着往前看,往前走。”便是不能,时间也总会推着人走的。他只希望在这个过程中,玄轩能少一分忧愁,多一分欢愉。玄轩探出头来,那双眼睛清明。酒灌不醉他,他只能靠一时微醺麻痹自己,刻意不去想天振陨落在怀中的那一瞬间。可斑驳神光犹在眼前,龙鸣阵阵犹在耳边。天振没有化作虚无的魔气消散,而是以神的姿态陨落。可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他终究是神销魂灭,尸骨无存。直到现在,玄轩都能感觉到,那些神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那些地方还在发烫,烫到了极点,变成了刺骨的冷。“祖父……”他涩然开口,“天道不可违。可事到如今,孙儿才明白,人的心从不问对错。”他终于明白了天振当年的心情。哪怕知道大错特错,哪怕知道没有结果,却宁愿将错就错,一错再错。只因,心甘情愿。从来,无关对错。玄武看了眼趴在龟壳上的醉龙,再看看孙儿古井无波的眼睛,劝告的话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玄轩的性子安静,便是痛失所爱,也不像旁人那般歇斯底里。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安静,沉默。可越是如此,伤痕就越溃烂,越疼,好的越慢。玄武是过来人,他知道,现在再如何痛苦,时间都会冲淡一切。总有一天,会放下,埋葬过往,走向对的人。这就是天定。可身为祖父,他眼睁睁看着玄轩的痛苦,无法替他分担,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熬着,还是心疼。叹了一口气,玄武不再劝说,只叮嘱他:“既然放不开,便不必强求。”“可你当知天道予我玄武一族先知,我们便不能辜负天道之意。祖父不求你待他如天振那般全心全意,但切记善待眼前人,莫要迁怒无辜。明白吗?”“……孙儿明白。”静默了片刻,玄轩这样回答。小神龙这一醉,比天华预料的长,整整过了五百年才醒来。更出人意料的是,这胎中不足的小家伙在苏醒后竟然直接成年了!当时玄轩正背着他在池边雕玉。百年前他已经放弃醉梦的奢望,换作雕刻。这还是天振年少贪玩,某次私下凡间见到一家三口教孩子捏彼此的泥像,回来后死缠烂打非要玄轩学着捏。玄轩觉得泥像易损,便换做雕刻,每年给他雕一个小像。虽许多年不曾再做,但技艺并未生疏。不拘是玉,是石,还是一块凡木,他都非常用心,而雕刻的人,只有天振。年幼的,少年的,成年后的,甚至堕魔后的他。在雕刻的时候,玄轩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全神贯注之下,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小神龙清醒,只凝视着手中的玉雕,正进行最后一步——点睛。收起雕笔,他才就听一人在耳边欢喜地问:“玄轩,你刻的是我么?”他猝然回头,手指划伤而不自知。“……天振。”原本盘在身上的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作一个俊美的青年,趴在他肩上,笑得像个小傻子。那张脸和天振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睛里少了年少时的浮躁,少了堕魔后的戾气,快不快活一眼就能望到底。小神龙嘻然而笑,“是我。玄轩想我了,对不对?”玄轩在这个笑容里回过神来。九重天神为何称呼他做小神龙,就是为了避讳他的名字。当年他刚出壳的时候,玄轩呐呐地喊着天振——他实在和天振小时候长得太像了,由不得玄轩不失神,不怀念。就是这一声坏了事,小神龙应了,欢快地扑向他叫了一声:“爹爹!”天道现,认可了这个名字,烙印进了小神龙的神魂里。要改都来不及。玄轩平静下来,起身道:“醒来就好,我去通知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