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快,顾沅大窘之下不及反驳,她已经将袄上飘带解开,一扯顾沅衣襟道:“举手。”见顾沅不应,又嘟囔一声:“笨死了!就像朕每天那样,还不会么?”
顾沅被人嫌弃“笨”还是头一遭,也被激起了意气——都已经同桌而食同榻而眠了,更衣又有什么好忌讳的呢?她横了横心,索性便学着皇帝往日的模样,平举双手,等着皇帝动手。
宫人衣裳并不多,一袄一裙,里面便是中衣。皇帝意犹未尽,双手按住顾沅的中衣领口:“不划算。”
被轻薄的是自己,皇帝还觉得不划算?顾沅蹙起眉来:“奴婢愚钝,什么不划算?”
皇帝的脸离顾沅更近了些,近得顾沅可以闻到她呼吸之间淡淡的酒香:“你每日脱朕那么多件,朕只脱了你两件。”她突然猛地用力,将顾沅拉到怀里,向后倒去。两人滚地葫芦似地一起倒在榻上,皇帝支起身来,依旧扯着顾沅的衣领不放:“阿沅,朕要再服侍你脱一件才划算,你说吧,要朕脱哪一件?”
皇帝酒品显然不甚好,顾沅哭笑不得,只是推拒:“小爷醉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朕不曾醉。”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些,伸手拉过顾沅的手,在她掌心轻轻一吻,“阿沅,朕只想看你笑。”
皇帝的话仿佛颁布圣旨般郑重,顾沅想笑,却觉得眼底酸热起来,勉强给皇帝一个笑靥:“小爷是想要看奴婢这样笑?”
“朕要更真心些的。”皇帝轻轻吻了吻顾沅的唇角,“朕要你光明正大地在朕身边辅佐朕,朕要你和朕生同寝死同穴,朕要你陪祭在朕身边。阿沅,朕愿意做太祖皇帝,你为朕做圣文皇后,如何?”
“奴婢——”
“你算什么奴婢?”皇帝不满意,按住顾沅的唇,不许她说下去,“现在只论你我,不论君臣。阿沅,我喜欢你,只想要你一个,你可愿意等着我,待我为你争一个名分?”
“臣——”
“早说了不必这么称呼了!”皇帝语气里带出了恼怒,重重咬了顾沅的唇一口,见她还要说话,便索性用唇彻底堵住,“你若不改口——”
顾沅正欲张口,被皇帝堵了个结结实实,彼此舌尖触到一处,都是一惊。唇舌交缠的感觉陌生却又让人意乱情迷,皇帝心底原本压下去的冲动死灰复燃,几乎是一发不可收拾。一番纠缠之下,两人分来时都是气喘吁吁浑身发热,皇帝盯着顾沅红艳艳的唇,再没了旁的心思。
“阿沅,”她伸手将顾沅的手拉到自己胸前,“你要是不想,就阻止朕。”
皇帝的眼神清澈,带着股全心全意的眷恋,掌心贴着皇帝的胸口,能感觉得到皇帝急促的心跳。一个皇帝,要身边一个女官侍寝,能有多难呢?她可以名正言顺地下旨,也可以趁刚才意乱情迷时下手,可她这个皇帝却当真守诺,在这样的当口,依旧等着顾沅的心甘情愿。
顾沅轻轻地笑了。无论将来如何,皇帝此时是真心实意对她一诺千金,她仰慕皇帝,也喜欢皇帝,仰慕皇帝的勤政自制,喜欢她皇帝对自己流露的小脾气,皇帝只想要她一个,她也只想要皇帝一个,既然这样,何妨放胆一试呢?
“十一娘,”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顾沅突然觉得许久以来的顾虑仿佛都为之一空,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倘若我不阻止,你又如何呢?”
眼前人眼波流转,让皇帝几乎呼吸一滞。她按捺住狂喜,一面自顾沅的手指向上,沿着手臂一路隔衣吻上去,一只手一面解顾沅领扣衣带。待得中衣大敞,皇帝的手熟门熟路地按在顾沅的胸口,觉得顾沅在自己身下一缩,呼吸也急促了些,又趁火打劫地吻住了顾沅的唇。
唇舌交缠的滋味依旧让人流连,皇帝意乱情迷,同时心底却有生出一份别样的清醒:她的顾沅,终于要真正属于她了。
闺房之乐,说简单实在简单,说难也确实难。皇帝并非完全不知人事,但当真做起来却着实有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烦恼,大着胆子厚着脸皮磕磕绊绊做到最后一步,见闭着眼睛满脸红晕的顾沅猛地咬住了唇,眉头皱在一处,心里也随着狠狠一疼,几瓣红色随着皇帝撤出的手指在褥上晕开,皇帝刚刚的勇气蓦地无影无踪,刚刚那点得到的骄傲全变成了莫名的担忧和心疼。
“阿沅,”她低声问顾沅,声音里有止不住的颤抖,“你还疼不疼?”
第一次说不疼是不可能的,何况皇帝并非老手,莽撞之下,或多或少都让顾沅比预想的更疼了些。她咬紧了唇,准备继续承受皇帝的青涩举动,不意皇帝竟在这当口偃旗息鼓撤了军。
皇帝的语声响在耳边,顾沅睁开眼睛,皇帝也正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不敢碰顾沅身下,只小心地轻按顾沅小腹:“阿沅,我刚刚的力道是不是用得太大了?你还,你还疼不疼?”
顾沅想笑,却笑不出来。一股莫名的酸涩自胸口涌上来,让她的眼圈渐渐红起来,皇帝更是手足无措:“阿沅,都是我不好,我——”
顾沅抬起手,捧起了皇帝的脸。皇帝的眼睛对上了顾沅的眼睛,里面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小小的顾沅。一股特别的餍足自顾沅心底升起——这是不是就是与人托付终身的滋味?她的身子在皇帝手里,皇帝的心思却也一样在她掌握之中,和她的喜怒哀乐融在一处,就如方才一样,她疼,皇帝也一样陪着她疼。
“阿沅?”皇帝却没能猜出顾沅的心思,见她抚着自己的脸不说话,忐忑中更增了羞涩,眉目间的不安更甚,却见顾沅突然主动仰头吻了过来,“十一娘,刚才的事,没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