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近些年随着社会进步，美术音乐这类在当初看来没什么出路的行业现在也变得日渐抢手，如今的父母都是看着孩子兴趣培养，再不似自己当年那般守旧了，可阮萌萌的学生时代已经过去，自己没办法重新鼓励她一次，告诉她想学就去，钱的问题不需要她担心。
阮齐康想到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阮萌萌的脑袋，眼眶已然泛红，对于自己对女儿的了解不如她一个久未见面的老同学多这件事，他腾升起了深刻的内疚之情。
阮萌萌被摸得一脸茫然，她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自己老爹这状态……嗯？难道是自己把他画得太像了，他特别感动？
最后一笔收完，阮萌萌收桌子起身：“走，我们去找小陆医生。”
……
这次陆时均是在外面的大办公室接待了他俩，因为是过年，这里不似往常这么热闹，整个大厅除了陆时均，就只有另一个年轻的值班医生，阮萌萌看着面生，只能确定对方不是陆时均组里的人。
“手术暂定初八早上，初七那天早上开年会有大查房，我到时会最后和我们科主任确认一下你的手术方案。另外这些是手术协议，你们看看，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签名了，”三人围着大厅中间的长桌坐下，陆时均往阮萌萌面前放了一迭文件，“你和叔叔都要签。”
阮萌萌翻了下，这其中除了手术知情同意书外，还有麻醉知情书、术中授权委托书及输血制品使用说明书等，她没有细看，只大略看了看每页的标题，就直接签了名。阮齐康在旁边也没什么异议，阮萌萌说哪儿他就签哪儿。
“我需要和你们说明一下，这次手术我准备了两个方案，”虽然阮萌萌签名很爽快，但该说的陆时均还是不能省，“之前是准备先给你做个造口，后续等化疗后看看你身体情况再做，二次开腹，行肿瘤根治术，但手术这事对身体的损害本来就是巨大的，即便是你这个年纪的人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而且你身体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如果按原计划，可能术后你要熬过化疗那段时间会很艰难。”
陆时均说，“所以我打算这次手术时，先用腹腔镜探查你腹内肿瘤的情况，如果条件允许，我会直接开腹将肿瘤切除，到时结肠肿瘤由我主刀，膀胱部分我会请苏望平来协助。如果情况不好，就还是先做个造口，其他的以后再说。”
阮萌萌一听说可以只做一次手术，还不用造口，眼睛立马亮了：“我懂了，是不是先进肚子里看看我的肿瘤和膀胱的粘连情况，如果好切能切就切，这样就不用做造口了，直接一次性切了肿瘤？”
陆时均没有直接回答她，只含蓄道：“算是一个方面。”
“陆医生，”阮齐康忽然严肃，“麻烦务必尽可能的给萌萌切了吧，她现在还没手术都这样了，如果按你说的，术后身体还要更差，到时再带着这么大个肿瘤，我怕……”
阮萌萌也在一旁用力地点了点头，如果可以，她真的也不想开第二次刀，而且搞不好还得开第三次。
“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争取一次给她切干净，”陆时均实话实说，“但具体能不能切，我无法保证，手术前一切辅助设备探查到的腹部内的情况，都有可能存在视觉死角和理解偏差，而开腹后也要考虑很多方面的因素，萌萌现在的身体真的太差了，手术中我也怕动太大的刀她受不了。”
“什么因素？”阮萌萌带着点疑问，“这个手术切除，不就是考虑切不切得掉么……还能有啥风险哦。”
“这就是我今天想和你说的第二件事。”陆时均说。
“你贫血很严重你应该知道，手术中如果切得多，出血面就大，加上你现在免疫力低下，身体自我修复能力也跟着变差，伤口太大了想长好很难很难，”陆时均说到这，顿了顿，话题忽然就变得有些艰难，“其实以你现在的血红蛋白数量，若是在几个月前，是达到输血标准了的。但这段时间疫情严重，大家身体都不好，献血车的接待量急剧下降，几乎没人献血，我们医院现在血库留着的那点血都是救命用的，也就是除非你血红蛋白降低到40克、危及生命的状态，我才能给你申请用血。”
“啊——”阮齐康闻言，脸上露出些不解，“可是病人确实有需要呀，这个我们可以买吗？贵点也没关系……”
“血液不是商品，不是价格可以衡量的，”陆时均看了阮萌萌一眼，“我找我们血液科的主任咨询过，像你这种情况，现在除非是你的直系亲属曾经有过献血记录，才能按捐献量的1:1等量给你输血。”
“你没有结婚，没有成年的下一代，所以，”陆时均看向阮齐康，“叔叔阿姨年轻时有献过血吗？”
“……没有，”阮齐康表情从震惊变得懊恼，他垂下头，有些丧气，“我小时候营养不良，有次大病伤了根本，早些年一直是轻度贫血，曾经想去献血时被拒绝了……”
说到这他忽然抬头，一脸期翼地看着陆时均，“我现在给她献一点可以吗？”
“不可以！”不等陆时均开口，阮萌萌抢先摁住了阮齐康，“爸你都这个年纪了，血老了，医院不要了，你别想了。”
阮齐康把手从阮萌萌掌心下抽出，只一脸固执的看着陆时均，陆时均也对他摇了摇头：“叔叔您年纪超标了，60周岁后就不可以再献血了。”
“……60岁啊，那萌萌她妈妈也不能献了，”阮齐康喃喃道，“年轻时我和她说去献血，她就骂我败家，说这种事伤身体不肯去，结果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