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鹿台是什么地方,他又往里面挪了半个手掌宽的地方,这样私密的、被笼罩的空间中,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气息无孔不入,终于让谈善感到一丝不自在,他把自己猫儿一样蜷起来,不太凑巧,头刚好躺进了徐流深掌心。他们都顿了一下。谈善额头无意识在上面蹭了蹭:“你手……有点熟。”说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眼。头顶传来低笑。“一定要睡么。”谈善:“不睡——”干什么。他突然僵了一下。一只手顺着他敞开单衣领口向下。毫不夸张地说,当时一道雷就把谈善脑子劈醒了。他剧烈地喘了一口气,按住了那只手。“……”“鹿台是历朝君王寻欢作乐的场所,三年前前王后之子纵情声色,丧命酒池。”“本宫喝了掺了药的茶。”徐流深俯身,凑得更近了点。他身上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殿内的熏香几乎在同时换了种类,变得黏稠、浓郁。也可能是错觉。谈善手一松。他实在是难以思考,这毫无逻辑意义的两句话在脑中转了又转,感觉后一句比较重要。“你……没事吧。”徐流深“唔”了一声,他带水珠的发丝垂落下来,全滴在谈善领口,后者真是抖一下再抖一下。窗外月上中天,在他锁骨上晃出一道淋-漓水-痕。徐流深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本宫不太清醒,还是去淋桶水。”徐琮狰倒也不会真给他用什么虎-狼之药。过来的时候世子爷心里没什么感觉,除了燥热。他回宫后徐流深视线悄无声息地下移。那只手比他更纤细,在抓住他手臂的那一刻用力,接着白色单衣和手指一同往下滑了一截,松松压在腕骨处。像是挽留又像是单纯亲昵的动作。外面燃着一排红烛,在微风中跳跃。朦胧光影将帐中人眉眼变得温暖、柔和,他真是被闹醒的,还有点睁不开眼,困倦得乌黑眼睫和瞳仁都带了一层湿润。自下而上看人时眼里惺忪,问出口的时候十分不理解:“你把我吵醒就是来聊天的?”徐流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顺着他拉扯的动作倾身,一点一点压低身体。模糊而暧昧的沉香钻进谈善鼻子里,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又能看清徐流深了。
“拉住本宫干什么,嗯?”谈善手指不易察觉地一缩,他觉得这时候的徐流深和平时不太一样,上次他感受到这样微妙的不一样是在徐流深喝酒的时候。他仿佛不是很温和的人。谈善抓住他手腕的动作改为揪住他一截衣角,仰头看他:“你生气了……啊。”本来他说话没有后边的语气词,只不过没睡醒,鼻音压出一个小小的,上扬的钩。徐流深用手去碰他的眼睫毛,配合他压低声音:“嗯,生气了。”“……”“萧重离告诉本宫,他与那个琴师少年相识,一起识琴谱,焚香煮茶,共谈风月。本宫去之前,琴师央他带自己走,不过他并未认清自己的心意,拒绝了琴师,琴师绝望之下跳湖,又被他救起。”谈善眼角一抽:“他救我?我自己爬上去的。”靠,他还在那儿胡说八道。早知道白天在荷花池里面就该把人一脚踹进湖里!徐流深用手抚摸他的脸,瞳仁幽深:“他自言与琴师,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倒显得本宫像个拆散有情人的大恶人。”谈善不可思议:“你真信啊?”徐流深:“本宫不高兴。”他呼出的热气洒在脸上,谈善稍微往后躲了躲,真诚地辩解:“我穿过来的时候正好从湖里爬上来,这么说他也能算救了我。但是跟他……呃,焚香煮茶的肯定不是我,毕竟我不会。”“本宫还是不高兴。”谈善不懂了,他觉得自己在沟通上实在是很有一手,事情肯定都解释得明明白白白。但徐流深可能真是受了很大的伤害,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谈善心里一软。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难过。于是谈善一边咬牙切齿地记住萧重离,一边郑重其事地剖白:“我肯定只喜欢你,我长这么大只喜欢你一个人。”萧重离这人感觉人品不太行,谈善在心底里琢磨,以后还是离远点。下一秒他整个人激灵灵一抖。徐流深犹带凉意的指腹从他脖颈往后,在耳后摩挲。那种感受说不上来,谈善只是一个不留神,那只手已经落在了他后衣领口,接着完整地掌握了他后颈。徐流深微微叹了口气,压着他让他贴近自己。不知何时他勾上去了一边的帐幔,雾气一般的深红流泻下来。他一只膝盖重新跪上了床榻,单手去拆发冠,乌黑长发落了谈善满身,纠缠在颈间。“本宫想听的是后面这句。”“可以么。”滚烫热意从皮肤传至血管,烧成余烬的燥意排山倒海般反噬。他手指所过之处燃起惊天火种,谈善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他对未知的事还是害怕,强忍不安对徐流深说:“熄灭……那个蜡烛。”【……】黑暗给人勇气。谈善长这么大很少崩溃了,在那一瞬间他重重喘息,甚至忍不住本能去推身后的人。但很快他被捏住下巴被迫回头接吻,无孔不入沉香和他融为一体,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往外溢。疼痛和快感令他头皮发麻,背脊过电一般细细颤抖。过载的刺激让他控制不住朝前爬,一只青筋暴起的手臂从他侧胸往上,圈过他整个胸膛,途径脖颈,再往上拇指和食指抬起下颔。他并没有挣脱,反而被控制得更紧。上半身往后,被逼出一声哭腔。不过很快谈善就觉得在这种事上哭实在是有点儿丢脸,非常尽力地把细碎的呜咽咽了回去。他面颊湿了,汗湿的长发贴在光-滑背脊上,伸手要徐流深抱他,好让自己勉强渡过一个缓冲期。他很不愿意说话,一说话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徐流深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是退出来抱他。重重深红帷帐逶迤在地,如同镶金坠玉,密不透风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