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放下披风,退至门外,见着天边盘着大团云朵,白得发亮,雀儿叽叽喳喳地在院中来回追逐。
忽地在门口说:“我有一事,需请你搭个手。”
里间龙可羡飞快地穿衣,应得很干脆:“请说。”
云团被风扯散,在天际漫无目的地飘,雀儿成排地栖息在檐角,转动眼珠,好奇地窥视屋内。
黑色衣袖一点点往上卷,露出一截小臂,上头有四五道伤口,都不深,长的有一指,短的只有指甲盖长。
“有劳了。”阿勒苍白着面容,把伤口陈在龙可羡面前,正是昨夜落水前,替龙可羡挡了酒桶炸开那一下,被溅出的木块刮伤的。
龙可羡看着伤口,想起件事,飞奔着往屋里翻找,从桌案底下找到了一团白布,她掂了掂,拿着往前屋去。
“这是什么?”阿勒坐在桌边,保持姿势没动,神情温和,但眼里发沉,方才有一会儿,他差点以为露个小臂就要吓跑姑娘家了。
说来,他后背还横着一大片细碎的伤口,但他很聪明,知道绝对没有让刚认识不久的姑娘触摸他整片后背的道理,更别提要细致地清洗伤口、上药,这不是自找打么。
得寸只能进尺,进尺后才能盘算着再进一丈。
昨夜已经是借事冒进,在龙可羡唇齿间孟浪了一回,缓了半年的渴,今日就不好压太紧。
张弛有度,才是狩猎之道。
“方才堆火燃烟时,在路上顺手采的药,”龙可羡一层层打开布包,嗅了嗅,“能止血消肿,促伤愈合,你试试么?”
“如此甚好,龙姑娘费心了。”阿勒露出笑,一副任她摆布的样子。
“你信我吗。”龙可羡讶异,不为别的,用药是极其隐秘的事儿,若是她拣错了草药,或是掺了些别的毒草,阿勒少说也要脱层皮。
她自己体质特殊,不惧五毒,没有这层顾忌,但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
“自然。”阿勒颔首,将手往前伸。
龙可羡没再说什么,五指合拢,草药被布包裹着,在掌心里挤压碾磨,片刻后,墨绿色的药汁顺着指尖滴落,她挤出稍许,略洗了洗伤口表层。
药泥沾上去的一刹,阿勒的小臂便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他没料到这草汁这么够劲儿,简直像药虫子,顺着伤口,直往肉里挖凿,要挖到骨头缝里去也似。
“痛吗?”龙可羡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结果药汁涌出,阿勒唇间一下子就发白了,他咬着牙:“不痛……”
口中说着不痛,声线都抖了,额上青筋迸露,鬓发也湿了一层,逞强的小可怜。龙可羡慎重其事地叮嘱:“痛要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