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殊不再居中调和,莞尔一笑,说:“我此番南下伏虞城,便是来看看你,不日便要返程。”
龙可羡闻言,安安静静地让他看了一盏茶时间。
一盏茶后,她挡开了封殊斟茶的动作:“我要家去了。”
家。
封殊眼神有一瞬的复杂,但他没过问,淡声挑了几件要事讲:“北境拖欠的军饷,你与我讲一声,要比和骊王周旋来得快。另外,南下行商的几条船至今没有消息,生死不知,你要购船南下,须得谨慎,挑几个亲信与程家人一道走几趟摸摸底是最好的,万不可亲身涉险。”
他的话里透着关怀,谈吐也让人很舒服,绝不让人感觉冒犯,但龙可羡听了晃神,想起另一个极端。
停顿片刻,才拾掇了思绪,说:“那么,能让北境军饷在入冬前补齐吗?”
封殊揉着额角,真是好久没听人这般直截了当地提要求了。
这世道说来也怪,大伙儿话里都藏着话,真实意图恨不得藏在蚌壳再埋起来,让听者九曲十八弯地找,然后在言谈间不断试探,你进我退,乐此不疲。
“从我的私账走,三个月内必定补齐。”
龙可羡摇了摇头:“不要你的。”
封殊哭笑不得:“师生一场,权当给你应急,日后再还也是一样的。”
“不成,”龙可羡态度坚决,随后含混地说,“我已经找着法子,顶过一年不成问题。”
临出门前,龙可羡转着手里提灯,看那斑驳光点在廊下跃动,犹豫了一会儿,问:“那海上的匪头子,真那么坏么?”
禁令禁的是黎民百姓,封殊是制定规则的人,他站在门前,温声说:“海域渺阔,不似陆上。无人见过他,他存在于口口相传的怪诞故事中,或许只是海寇用来宣扬恶名的存在,使敌人闻风丧胆,以长己方威势。”
封殊停了片刻,轻笑一声:“若是真有其人,绝算不上好事。”
提灯悬在裙边,停止了转动,龙可羡点了点头,也不晓得有没有听进去。
封殊看着她的侧脸,状似不经意地问:“述玉说,你没带女侍,在伏虞城可还方便吗?”
“方便。”
封殊旁敲侧击:“男女有别,终归会有照料不周的地方,你若要人,我拨两个身家干净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