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活扣了一盏茶时间,龙可羡脖子发酸:“怪不得那些公子哥儿,都得十七八个丫鬟服侍,你系绸带就很好看了。”
抬头时又看他不但腰带讲究,衣裳也和平素穿的不同,藏蓝底,描云边,用半藏线的绣法绣出了意画,寥寥几笔,似嫩实苍,看起来人模人样,俊逸倜傥的。
只是领口袖摆都有些不平整,像是不小心地堆着褶皱在那儿,等谁去把它捋直抻平。
龙可羡见他没有察觉,顺手去捋了捋,拍了拍,动作已经比方才从屏风后绕出来时自然许多,问得也随意:“今日出门么?”
阿勒爱死她这别扭劲儿,过了招,训了人,心里惦念着他,又绝无可能低头来示好,等他示弱递出台阶,再勉为其难地接过。
真是……
怎么能忍得住不招惹她呢,做君子是件太没意思的事情。
他刚点头,雨声里传来几道急促的拍门声。
白崖小院牵云笼雾,龙可羡回身洗漱,阿勒拉开了院门,传话小厮气喘吁吁,满脸汗雨交融,跑得连发髻都歪散了。
“有信来,船坞……船坞涨水,请速至程宅。”
龙可羡提着油伞,站在廊下,看到雨水潺潺地冲着青石路,在砖与砖间连成了水帘,一路流淌到坡下的矮林中。
第18章将军
程宅静悄悄的,来往的下人走路无声,门一合上,便连雨也隔在了三重门外。
“昨儿半夜的事,待我策马赶至船坞,坞墙塌了一半,坞门倒地,船坞内水位高涨,头次两条船皆已撞损。”
程辛来回奔波,仓促得不及更衣,额前有斗笠压出的印,裙裾沾着星点泥土,继续详细解释着船坞涨水的因由。
书房只有三个人,龙可羡侧耳在听,阿勒百无聊赖地坐在身旁,有一搭没一搭扣着桌。
“我的船呢?”龙可羡单刀直入,不关心其他船只受损如何,这与她干系不大。
这才说到点子上,程辛咽下茶水润喉,前边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事儿,她轻声道:“龙骨受损。”
龙骨便如人的脊骨,一旦受损,寸步难行,要更换是何其艰难的事情,费时又费力。
龙可羡一下子不说话了。
她真生气时,不藏情绪,也不似笑非笑地和你周旋,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你,书房灯芯久不挑,光线沉下来,程辛望过去,就像暗夜里浮出两粒兽眼,有不通人情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