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殊沉吟不语。
若是轻易屈从,依照阿勒行事,他会嚣张地踩在祁国头顶撒欢;
若是不从,伏虞城与坎西港可以遭这一时之乱,但此前祁国各族各家,乃至王庭,为此作出的让步与准备都得打水漂,祁国船只再想南下,阿勒从中作梗,别说三十余三,就连一条船都别想全须全尾地回来。
两难。
除非——
封殊移过茶盏,茶是好茶,但不是出岫云,那种连王都高门都见不到几两的稀罕物,都是给龙可羡留的。但她今日托辞没来。
程辛斟酌着词句,像是不经意提起此事:“少君此前置换了两条飞鸥船,据往来的渔船说,船上添了不少武器,并且……尤副将日前已经到了伏虞城,率军三千。”
程辛和龙可羡在购船一事上打过交道,虽然龙可羡联合阿勒将了她一军,但该履行的龙可羡都没有反悔,这几日三山军尤副将进入府邸,给了程辛很多戍守巡防的有效建议,这对即将到来的南北交融十分重要,伏虞城是祁国第一道防线,万万不能乱。
封殊没有立刻点头,他看着窗外,面色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他轻抬袖,指了指八宝格上的茶罐。
“给北境王送去。”
***
茶罐和信筒一前一后地送到白崖小院。
暮色匍匐在脚下。
龙可羡坐在院子里放空,想的是石述玉捎茶罐过来时,添油加醋说的那些话。看起来,好像是因为某种遥远的威胁渡过重重海域,打到了她身上,才缓慢地抬起头,给出反应。
石述玉说的是,她也需要直面海寇与风浪带来的威胁。
封殊希望三山军南下,带回三条仅剩船只,再摸清海域情况与敌方路数,或许会考虑重建海上巡检司。
这事儿不难,但有点憋屈。
各家各族都有阵营,他们抱团成势,私底下盘根错节,是根植于祁国土地之下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玩儿的时候不带北境,遭了难却要她出兵去救。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龙可羡这般想着,手里还攥着枚信筒,仅一指长宽,上头描着一尾摇头摆尾的小黑龙。
石述玉不知道的是,在他带着茶罐来传口信的前两日,龙可羡已经知悉了此事,她低头倒出字条,徐徐展开,看着那狷狂的草书,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