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可羡连连摇头:“没有的!”她高高竖起大拇指,字字真切地朝老妪说,“好大哥,哥舒策,他,是很好的大哥哥。”
老妪也愣了,随即意味深长地从阿勒的脸看到腰臀:【你这类男子,在碧鳞岛至少值两筐珍珠,十斗米。】
阿勒差点儿憋不住笑,指背抵着唇,把笑意压死在腹中,道:【多谢,她买我只花了一枚金珠。我们成亲方才半年,她生了病,我带她出海寻药,近来岛上有南北往来的药商吗?】
老妪摇头,旋即端着铜钵,朝东方拜三拜,嘴里念着词,绕龙可羡走了一圈:【菩萨保佑这个小甄花一样的小姑娘。】
“……”龙可羡手足无措地望过去,阿勒在旁站着,手肘懒懒搁在台面上,道:“送祝辞呢,祝你福寿绵长,还夸你,说你像小花一样漂亮。”
龙可羡立刻站得笔直:“多谢啊,您,您身子骨真硬朗。”
第25章醋了
“你一定要教我,否则我总觉得要被称斤卖在岛上。”
夜鸟栖定,虫鸣四起,龙可羡推开窗,西望出去是连排的屋宅,东边则是一片林子,再往外就是海岸,远近墙影疏林都浸在昏暗里。
阿勒把腿一架:“卖个消息给你,近两月并无药商在碧鳞岛走动,这一路南下,也过分平静了些,你那老师是如何说的?三条商船被困此处,周旁海域有小股水匪流窜,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当中确实有多家药商。”龙可羡听出意思,“你是说,我们找错地方了?”
阿勒压根没有此等意思,他默了默:“我是说,其中或许有诈,你别是被涮了。”
“不会。”
答得太快,不带迟疑。可以看出龙可羡对这档差事具有不合身份的服从性,甚至,对封殊也有种超乎寻常的信任,这显而易见地影响了她对事的思考方向。
龙可羡宁可认为三山军精锐经过先遣船重重摸排,找到的地方是错的,也不会觉得封殊借此事给她设套。
风摇着树影,罩着阿勒肩身,暗潮顺着他胸口流淌,冲刷着他一点点搭起的安全堡垒。
少君身份特殊。在初掌三山军时,年龄、资历、容貌、性别,乃至那慢吞吞的话音,这些在门户家宅间绝挑不出错的特点,都成为了她执掌三山军的阻碍。
战场不会给她时间和部下慢慢磨合。
少君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所有部下信服,她披起银甲,罩上鳞面,提起弯刀,将原本的龙可羡遮得一丝不漏。
她没有做错,无与伦比的战力、天生的战争嗅觉,两者迅速撑起了她掌军的威严,在几次小规模刺袭战里,形成了一个强悍固执、说一不二的刚硬形象。
这套作派相当好用,她沿用至今。
所以,很难相信竟有那么一个人,让她付出近乎盲目的信任,为此不惜否定自己。
凭什么相信封殊呢?就为那一声老师?他算哪门子的老师。
唇边泛起冷笑,阿勒刚要开口,房门两轻两重被叩响,这是三山军的规矩,龙可羡转身道,“进。”
探头进来的却是石述玉。
“两个消息,”石述玉形容狼狈,是摸黑走屋檐来的,他伸出一根指头,“其一,两个月前,逆水湾确实停过祁国商船,但已经撞上石崖,半截都卡在石缝里头;其二,岛上海寇盗匪如麻,就是找不到半个官话流利的祁国人。”
“撞鬼啦。”
***
月下的海湾十分宁谧,星子躲进了云后,远近只有海的浅鼾声,薄薄的雾色铺开来,宛如要将人装进一个久远的梦境里。
这片石崖地势高,巨石嶙峋,平时就连岛民们也鲜少往这里来。
龙可羡站在石崖顶,隔纱俯瞰,看到一条庞然大物匍匐在脚下,半截身子都被石壁吞吃了,只能无可奈何地在这里经受风打浪扑。
她左右探了一遍,发觉这并不是整面完好的石崖,崖壁受着千万年潮涌潮扑,已经千疮百孔,崖底布满大大小小的石洞,崖下是遍地碎石,浪花迸溅在上头,哗啦作响。
而这条倒霉船前半截重重凿进了崖壁间,卡在石洞间隙,因此持得平衡,否则整条船身都该沉进水底了。
龙可羡手里上下抛着几颗石子,只听得“咚咚”两声,石头子急速下坠,击在船身上,声音在静夜里荡开涟漪,但船上一片死寂。
“真大啊。”龙可羡不需钩爪,纵身往下一跃,轻飘飘地就落在了甲板上。
她环顾一圈,甲板遍地狼藉,小鱼翻着肚,已经被晒出了破布似的脏黄色,她拍拍手,拎起钩索往上用力一甩,钩索“咔”地卡在石块上。
阿勒今夜兴致不高,自出门时神情就很淡,他看着钩索被拽了两把,是底下的龙可羡在确认钩索无虞,毕竟在少君眼里,他病弱美貌的第一印象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