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龙可羡缓下手,任由他揽着腰把她带入暗处,忍着腰侧那点濡湿,犹豫着问:“你哭哑了嗓么?”
后腰的手略有僵硬,他抬臂轻咳,喉咙口滚出来的声音更哑了两分:“没有,方才找你许久。”
“骗人,”龙可羡说,“你见我就跑,只是说了两句镇南王府,你如今连好话也要挑拣着听了吗,不如我往后唱给你听好了。”
“……”他轻轻叹气,“是我错。”
“自然是你错,”龙可羡抬眼,轻声说,“讲些好听的哄我。”
“不闹了,随我出去。”他伸手探她手腕。
两下没探着,龙可羡自个儿抬起手,往他掌心拱拱,那指头寒凉如玉,触到龙可羡腕间时霍然回缩。
可龙可羡比他快!
她猛然欺身向前,蜷手贴在他腹部,虎口处露出乌金刀柄,刀尖穿透骨肉,血液滴滴答答地从他身后落下,剧痛后至,他痛苦地喘了声。
“你……为何……”
龙可羡面无表情地抽出刀。“装也装得像些,他几时认过错,闭着眼睛都能捞到我的手,有你啰嗦的功夫,亲都亲了两轮,费这口舌。”
第49章诡谲
景戏不知何时已经挂幕,四围再度失去光亮,只余轻浅的乐声。
黑暗是张凶恶的兽口,把人嚼吃一遍,再吐出来只剩幽淡的轮廓。
最后一丝血迹顺着锋刃滴落,龙可羡慢吞吞地收刀归鞘,对地面上蜷缩着的人视若无睹,她闻着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的铁锈味,若无其事地踢开了地上的手。
那人喉间呛着血,浑身颤抖地咳过两声,堪堪摁住腹间,可伤处就像堵不住的豁口,血液从指缝间漫出来,前衣全被浸透了。
“不要挣扎,”龙可羡温和地劝他,“越挣扎越痛,叠雪弯刀贯穿的地方轻易好不了,你好生闭上眼,忍它一忍,下一刻就在奈何桥了。”
他的鼻腔也开始呛得疼,话音时断时续:“可……”
龙可羡边看着周遭环境,发觉乐声正在远去,边倾耳去听,提醒他道:“讲大声。”
“可怜……”
“哦,”龙可羡装作不经意地碾到了只手指,“讲故事啊,讲好点,这开头我听过八百遍。”
他疼得满头大汗,却哧哧地笑了两声,把身子缩紧,一字一句咬着牙道:“乱臣贼子,祸乱宫闱,勾连外党,弑君斩纲……”
“这句我听过八千遍,屋里还有三个老臣扎订成策的书,你想要么?我可以烧给你。”龙可羡面色没变,问得十分诚恳。“父,不详的孽种,茹毛饮血的怪物……”他恍若不闻,在死亡逼近的时间里肆意地吐着恶意。
闻言,龙可羡才顿了稍许,收回目光蹲下身来:“我不想听你讲这些老掉牙的故事,如果能告诉我,我的人往哪里去了,我便给你个痛快死法,否则呢,照这么血流下去,你还得痛个把时辰哦。”
她敲敲地板,催促道:“别喘气,讲快些。”
“可怜啊……你要找,找的人,你当他是什么好东西吗?”
那人的鼻梁在昏暗中显得高挺,这点倒是与阿勒相像,但声音嘶哑闷沉,痛起来没有阿勒的狠劲儿,龙可羡越瞧越嫌,手下没留情,握着刀鞘往他腹间戳了两戳,说。
“他是不是好东西你讲的不算,我觉着他就是个乖崽,刚来的时候弱不禁风,连口鼎也举不起,两刀就捅碎了,能用的就是脑子和身板。”
失血伴随失温,他脑中越是晕眩,话中恶意越甚:“你不知道他是何人?”
“我知道。”龙可羡轻松应道。
他撑着口气,把伤口捂死,狠笑着说:“你怎会知道,那褚门血界……就是他亲手送你进的,他亲手送你,送你踏上死路。”
“我活得好好的啊。”龙可羡莫名其妙,重手又戳一次。
“你皆忘了么?你忘了你是如何从那三千敌首里爬出来的了?浑身经脉俱损,腿骨断裂,眼都瞎了一只,这都,”他厉声,“都拜他所赐!”
龙可羡沉默半晌,道:“忘了。”
他看了龙可羡一眼:“你口口声声……维护的,正是害你变成如今之样的罪魁祸首。”
龙可羡抠着乌金刀柄上的沉金石,没吭声。
他眼底织红,目不转睛地盯着龙可羡:“他杀名满域,罪恶滔天,诱你入罗帷……只不过起了玩心罢了,你真当他能有二两真心么……”
龙可羡蓦然看向他,喃喃:“不会……”
他似回光返照,把血吞入腹中,字字紧逼:“你身旁皆是魑魅,以他为甚,他接近你,再度找到你,就是别有用心!就是要一口口吞吃你的基业,可怜你还为他做嫁衣,杀……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