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护卫道:“少爷,得罪了。”无论如何都是沈家公子,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沈君兆回神,他抢过沈争鸣的佩剑,身形一晃来到沈争鸣身后,那剑刃更是笔挺挺地横在比他喉咙上:“退下!”护卫们登时停住。沈争鸣万万没想到沈君兆如此胆大包天,剑刃锋锐,抵着他后腰的手强韧有力,他毫不怀疑这少年要杀了他:“你……你……你放肆!”沈君兆胸口起伏,面上白得毫无血色:“你在骗我……”沈争鸣原本骇得双腿发软,但听他这一句话,就知道了他的心情:“骗你?如果不是你身体里流着先帝血脉,我会容你至今!”剑刃划破他的脖颈,黏腻的鲜血顺着流下,落在雪白的领口上,染出一片猩红。沈争鸣吃痛,眸中却尽是癫狂:“你母亲是个妖女,勾引陛下生下你这个孽障!若不是你母亲,先帝怎会经脉全毁,怎会走火入魔,又怎会英年早逝!”沈君兆只觉得耳边有无数声音,震得他头晕目眩:“不可能,你在骗我……”沈争鸣挣不脱他的桎梏,索性放弃挣扎:“骗你?你不是早就怀疑过吗?你若是任婉钥亲子,她会那般虐待你?你若不是个野种,任婉钥会那样自己的亲生骨肉?”任婉钥是沈争鸣发妻,沈君兆早知他们夫妻不和,却没想到沈争鸣这么恨她。沈争鸣一想到雍理去了,一想到国之将亡,一想到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不由得恨死了所有人。“任婉钥这个妒妇,是她害死了絮儿……是她害的陛下至死都不再信我……”“我收养你,就是让她知道,沈家祖训四十前不可纳妾,但却可以把野孩子抱回来养在她名下。”“她以为你是絮儿的孩子哈哈哈,所以她恨你,恨不能杀了你!”“但是她不敢,因为她们任家满门都在我手里,她敢任性,她的父母兄弟一个都别想活!”絮儿是谁?沈君兆不想知道,他对这些让人作呕的旧事毫无兴趣,他只想知道:“雍理不是我弟弟,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沈争鸣放声大笑:“哦对,他不是你弟弟,你该是他弟弟!你比他小两岁,是我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虚报了你的生辰年月。”沈君兆听得头皮发麻。沈争鸣继续道:“你这个孽障,是你害死了陛下,你们母子二人……”一句话让沈君兆心脏凝固:“陛下在哪儿……”沈争鸣万念俱灰,再没有任何希望,更不想给沈君兆痛快:“死了,死在六州边境……是被你害死的!这都是报应,是天谴,是你这个畜生爱上亲哥哥的罪罚!”“只是理儿何其无辜……理儿无辜啊……”死了……雍理死了。最恐惧的事发生了。雍理……死了……“不可能!”沈君兆厉声道,“绝不可能!”他经脉中内力翻涌,刚有突破的功法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乱成一团,无力释放的绝望全部逆流至血液——酸楚、痛苦、阴冷和恐怖俘获了沈君兆的心绪,等他回过神来时,沈府已是血海一片。沈君兆低头,黑眸空洞,他手上身上脚下,全是鲜血。梦中那一幕浮现在眼前,雍理倒在血泊里,面庞犹如枯纸,眼中尽是不甘,干裂的唇瓣轻声唤他:“阿兆……”一滴泪顺着眼角落下。沈君兆茫然地看着眼泪滴进血泊,早已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此处又是何地。雍理死了。雍理永远离开他了。他甚至不知道他在哪儿。六州寒冬将至,他的陛下冷吗?六州的夜那么长,他的陛下怕吗?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不带他一起……“你这孩子……”素日里冷静沉稳的中年男人罕见地慌乱,“怎得如此胡来!”沈君兆转头看他,黑眸却无法聚焦:“师父……”来人正是教了沈君兆一身内劲功法的钟阳真人,他二话不说,点住他胸口六穴,封住他体内翻涌的内力。约莫一炷香。钟阳真人大汗淋漓,好歹是保住了沈君兆的性命,只是再转身四顾,又觉得这孩子活下来又该如何?沈家护卫三十三人,全部死在沈君兆剑下。还有沈君兆的父亲,当朝首辅沈争鸣昏倒在血泊里,性命垂危。钟阳真人救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尽量给沈争鸣吊着一口气,让他不要死在这里。他的徒儿走火入魔,已杀了这么多人,若是连亲生父亲都……这弑父心魔定会缠绕一生,一生无法解脱。沈君兆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雍理的声音,又好像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