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铭牵着雍理的手进了营帐。虽说是个营帐,但内里却极其宽敞,容纳数十人宴舞都不在话下。梁振虎还是很看重梁铭的,他领着圣妃来拜见,他让人摆了筵席。梁铭带着雍理行礼。梁振虎声音洪亮,足见在刀枪不入的外家功夫下,内劲亦不俗:“铭儿倒是娶了个漂亮媳妇,抬头给父王看看。”言语粗鄙,哪有王族贵气。雍理微微抬头,望向梁振虎。他早在御驾亲征时见过梁振虎画像,自知梁王是个身高九丈的魁梧大汉,因早年征战,从左脸颊往下有一道刀疤,让原本便有些凶悍的面庞更显暴戾。这次雍理没笑,他直勾勾望进梁振虎眼中,与他对视。梁振虎一怔,下一瞬敞怀大笑:“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为父之人,如此言语,实在过火。然而还有更过火的,梁振虎死死盯着雍理,道:“过来给本王倒酒。”美人醉不是父王,而是本王,其心昭然若揭。雍理泰然自若,倒是梁铭薄唇微抿,有点沉不住气。可不能让梁铭在此时坏了事,雍理轻轻应下,笔直走向前方,恰到挡住了梁铭的视线。梁铭看着他纤薄羸弱的背影,心中生出缕缕恨意。为什么一切都是梁振虎的,为什么他连儿子的妻子都要强取!君臣父子,礼仪法度,为什么在六州荡然无存!好在梁铭沉下了气,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他活到现在铭记于心的真理。雍理感觉得到背后的视线,猜得到梁铭的心思,他多少有点故意,借此能加深梁铭对六州荒唐的憎恶,让他对所处之地礼法混发更加厌弃,对于他日后治理六州很有益处。梁王这种只为自己享乐的领袖,注定会没落。心怀天下,怜悯苍生的王者才真正能统领八方。雍理径直走向梁振虎,没人搜身,没人警惕,甚至都没人把他当成一个人。梁王的视线直喇喇,好像他不是梁铭的妃子,而是一个漂亮物事,随手就能讨来亵玩。妍族人,在六州的确没有身为人的尊严。雍理垂眸,低眉顺眼地又行了个礼:“吾王圣安。”声音低敛清澈,像一汪清泉,正是六州最稀缺又最稀罕的水源。梁振虎心情大好:“叫什么?”雍理说了彦君玥的名字。梁振虎:“以后便叫玥儿吧!”雍理轻轻应下。见他如此乖顺,梁振虎越发觉得他可人,想强要的心更重了,雍理却不会去故意做什么,这种男人,享受的是一个强取豪夺的过程,真的主动接近,他反而会心生疑虑。哪怕梁振虎不是梁铭那种心思重的性格,也好歹是六州王爵,是炬族首领,总还有些与生俱来的危险意识。雍理要做的是瓦解他这个意识,在他不备之时出手!刺杀一事,雍理绝非莽撞行事。其实最好是能把子难给等来,到时候他俩里应外合,十成十的胜算。但是人炮不等人,已经在梁铭那里耽搁了两天,想必梁振虎已经重新网络了人炮,只等巫术大成。一时也等不得一时的档口,雍理只能自己上。即便是他自己行动,也有七八成的把握,一来是他此时身份和浑身没有内劲的状态,绝对会让梁振虎掉以轻心;二来是他知道梁振虎的弱点在哪儿,再加上彦君玥这把神奇的骨刃,胜算更大!是的,雍理敢在经脉全毁的状态下刺杀梁振虎,就是因为知道他的弱点。大雍和六州打了近半年,对彼此的将领早都攒够了第一手情报。尤其是大雍这边,从第一场战斗开始便对梁振虎十分头疼,这人的外家功夫了得,一个人站在那儿,刀枪不入,犹如一块铜墙铁壁。他连战场上的精兵利器都挡得住,雍理要如何刺杀他?这就是情报了。凡是功法,必有命门。大雍死了多少兵士,才推断出梁振虎的命门所在,可惜后来六州降了,他们没了击杀梁振虎的机会。如今雍理倒是有了机会,而他十分清楚梁振虎的命门。不是头部,不是喉咙,不是胸口,亦不是小腹。而是他的右手手腕。战场上,梁振虎可以赤身裸体,连轻铠都不穿,直接用肉身挡兵刃,可唯独他的手腕,是有护铁的。这不能说明他的命运就在手腕,但这是一个方向。之后有不少大雍士兵直袭他的手腕,都被他躲开——若是此处也刀枪不入,又何须躲开?大雍部队中不乏有高深武学造诣的能人,他们结合无数外家功法,分析与梁振虎的多次缠斗,基本能够判断出,他的命门在手腕,而且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