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静也拿来了户口簿,事不宜迟,两个人再次度过一个甜蜜的夜晚,就去民政局登记了。
俩人都穿着白衬衣,朱静还化了妆,拍了一张合影,大红的结婚证拿在手里,竟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这桩婚姻来的太突然,朱红都猝不及防的,朱静是她的堂姐,只能算是比较近的亲戚,没结婚还好,大家挤在一起住住无妨,现在结婚了还住在这边,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朱红给远在非洲的老公冷曙光打了个电话问他的看法,冷曙光说这房子法律意义上都不是咱们的,咱没资格决定留谁住,赶谁走,二姐是你的二姐,东鹏是我的堂弟,都是自家亲戚,谁能没点难处呢,你懂我的意思吧。
这两口子也是善良的,达成共识之后,朱红把大卧室让出来,说给二姐当婚房,朱静拒绝了,说我们以后不住省城,回老家去住,生活成本还低一点。
这是两个人商量好的,在离开之前,冷东鹏又去了一次江大附院,他要做一个新的检查,等拿到报告之后,他人傻了,报告上说,他的脑瘤已经开始转移。
不是说原发性的不会转移么,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他才有了和朱静的婚姻,等他死了,会把健康的肾脏捐给朱静,可是瘤子转移了,全身都可能有,肾脏就不能捐赠,不然就等于把癌症捐出去了。
朱静肾衰,被称作不死的癌症,也就是说主要坚持透析,没有其他并发症,是能活很久的,可是移植了自己的肾脏后,兴许本来能活二十年的,就只能活五年了,所以原计划不成立了。
失魂落魄的冷东鹏走在大街上,下雨都不知道躲,他和朱静的婚姻中,他是自卑的,能让他觉得对得起对方的就是自己的肾,可是肾不能用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回去,搞不好朱静会觉得他是骗婚,是个无耻小人。
本来他不畏惧死亡,反而有些隐隐的期待和骄傲,因为他的死可以给他人带来新生,可是现在,他的死一钱不值。
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冷东鹏以为是朱静打来的,掏出来看一眼,是个陌生电话,拒接,对方又打,锲而不舍,于是他走到路边商店屋檐下接了电话,对方是个记者,说想采访一下感人的故事。
“对不起,我不接受采访。”冷东鹏把电话挂了。
手机还响,冷东鹏暴怒起来,接了骂道:“有完没完了!”
“火气这么大,是报告单惹的祸吧,其实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冷静睿智,给人安心的感觉。
“你哪位,是张医生么?”冷东鹏问道。
“我不是张医生,张医生救不了你,但是我能,我不但能救你,还能解决你很多的麻烦。”
“你到底是谁?”
“你向前走五十米左转,有一家邮政储蓄银行,你把你的银行卡插入ATM机查一下余额,然后我们在详谈。”
冷东鹏半信半疑,依照指令来到银行,查了一下自己的卡里的余额,他记得本来有两千八百五十二块钱,现在数字变化了,是一百万零两千八百五十二块!
他揉揉眼,咬一下舌头,验证这不是眼花也不是做梦,确确实实是这么多钱。
电话没断,那个人说:“你取两万块现金出来。”
冷东鹏的动作都变得机械了,他反复取款,顶着上限取了两万块现钞,厚厚的大钞拿在手里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现在信了吧?”那个人说。
“信了信了。”冷东鹏激动的嘴都瓢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一百万啊!虽然这些钱在近江买不了一套好点的房子,但却是冷东鹏和朱静这样的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
“你需要我做什么?”冷东鹏主动发问,“主要不是伤天害理犯罪的事儿,我都能干。”
“放心,不会让你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你只需要去死就行了。”那个声音说。
“啥时候死,怎么死?”冷东鹏毫不犹豫,死是他每天都在考虑的事情,一点都不畏惧和陌生,他只怕死的没价值,没意义。
一百万在账上躺着,哪怕让他现在就冲到马路上寻死,他都不会迟疑。
“别急嘛,起码要给你交代后事的时间。”
……
易冷是先接到向冰电话的,这位小姨子难得找姐夫一趟,她很直接的道明来意,有事情让姐夫帮忙。
“你还记得占咱家房子的人么,他们家出了很有价值的新闻,我的同事想采访一下,却碰了钉子,你能不能帮忙说说,让他们接受采访,引起社会关注,对他们也是好事,说不动能募集不少存款呢。”
易冷表示自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向冰又给他科普了一下,原来这事儿的爆料是婚姻登记处的临时工,当时这位大姐看到朱静胳膊上透析的绑带就多问了几句,知道了这个感人的故事,便告诉了别人,别人又忍不住发到了网上,瞬间引发了关注。
向冰停薪留职之后专做这类社会新闻,每天都在找素材,她根据线索查过去,让同事联系当事人,却吃了闭门羹,向冰接手过来,看了当事人档案上的地址,这不巧了么,是自家的特殊房客。
所以小姨子请姐夫出面协调,易冷本就知道冷东鹏和朱家姐妹的事情,这两个大家庭都挺不幸的,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在不幸中擦出爱的火花,也许负负得正呢,这个忙可以帮。
向冰的电话刚结束,屏幕上出现“神”的来电显示,易冷赶紧接了:“领导有什么指示?”
“同一件事。”神说,“冷东鹏已经答应去死,你和他对接一下,把事情安排的妥当点,要体现出咱们的人文关怀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