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大事,叫了几个朋友,医院的学校的社保局的民政厅的,都是处级干部,大家一起坐坐没坏处。”老曹很鸡贼,是个擅长编织关系网的掮客,这一点和乔智勇有些类似,只不过一个庙堂一个江湖。
“老曹咱不是外人,实在是没有时间,我下周六应该在新加坡出差。”易冷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能光忙工作啊,这个局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以后你当了近船一把手,这些关系指不定哪天就用得上了,生老病死一条龙,不交朋友,不常来常往,互通有无,出了事谁帮你?”
老曹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他知道黄皮虎是过江龙,是有背景的猛人,但是再强的好汉也得靠朋友们帮衬啊,就算你是新来的市委书记,也得结交各路朋友,关系就是靠时间精力和酒精来编织的,不然你永远是孤家寡人。
但他还是看低了易冷,易冷不是不社交,而是向上社交,他巴不得整天和刘子光这样的真大佬一起吃饭喝酒聊天,能得到资源,获取信息,可比和民政厅管火葬场的处长一起喝酒强多了。
老曹的电话刚断,池通海的电话进来了,他扭捏了一阵子,提出一个很奇葩的想法。
“学校呆腻了,我想去企业体验一下,听说你这个筹备组长权力很大,不知道新成立的公司还缺总经理么?”
“这个还真不好说,按理说陆主任会从江北那边调人过来,也不一定,找个时间详谈,我让秘书看一下日程,回聊,有个电话进来了。”
下一个电话是乔智勇打来的,说老板有人想请你吃饭,看你时间,对方是区检察院的领导,手上有点实权的。
“你陪就行了。”易冷直接推掉。
得亏他没有七大姑八大姨,不然乱七八糟的饭局更多,得亏他没老婆,家庭住址保密,不然门槛都被人踩烂,家里好烟好酒能堆成山。
这才只是一个筹备小组长而已,就这么忙了,如果当上市长,大型国企总经理,那得忙成啥样。
有轨电车快到办公大楼的时候,易冷终于领悟了一个道理,为什么自己这么忙,是因为所处的层次就是这种生态,你想清高就别干这个,想干好工作,就得和光同尘。
在办公楼下面,易冷打个电话给管宓,问他有没有人在等自己。
“先后来了几批人,除了办正事的,还有要账的,有推销的,还有上访的,都被我劝退了。”管宓现在是黄组长身边的红人,秘书加助理,等这事儿忙完,回去就能晋升副科了。
易冷回到办公室,管宓上前接过他的大衣,低声说上面来人了。
果然,有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在等易冷,上来握手:“黄组长,久仰大名,本来该明天让省里领导陪着过来的,我这个人闲不住,提前过来看看情况,你不反对吧?”
“您就是武庆山同志吧,欢迎欢迎。”易冷听陆天明提过,省里会任命一名干部担任江东造船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党委书记,这个人是代表国资委行使权力的,是实实在在的一把手。
自己搭建起来的台子,别人来唱戏,要说心里没有疙瘩,那是撒谎,但易冷也明白领导的难处,政治是妥协的艺术,陆天明实现了愿望,就得退一步任用别人的人当这个新单位的一把手。
这个叫武庆山的干部是从省经贸委调剂过来,本来该晋升正处的,单位里没有多余的位置安排,就外放到企业来当一把手了。
“先聊一下进度吧,我补补课。”武庆山拿出了小本本,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易冷就给他讲了一下新公司设立的目的和当下的进度,现在连自己的办公地点都没有,还在和近江造船厂合署办公,人员也是从两家调配来的,尚在磨合之中。
“我来了,黄组长的压力就减轻了。”武庆山说,“我有在企业工作的经验,人员调配,办公地点选址,我都有些成熟的想法,已经向领导汇报过了,等明天正式和大家见面之后,就可以实施了。”
“庆山书记有什么宏图战略,不妨和我聊聊,我看看有没有补充的。”易冷话里也带了刺,上来就要夺我的权,我这个组长还没下台呢。
武庆山果然侃侃而谈起来,看出来他熬了好几个夜,整理出来的玩意还真像那么回事,但易冷还是给他泼了冷水。
“庆山书记,您现在只是派下来的党委书记,要经过董事会选举流程才能当选董事长,关心人事安排早了点,建设办公大楼也没有资金,还有业务方向的问题,钻井平台不是江船的未来发展方向……”
武庆山脸色略微尴尬。
“庆山同志管好工青妇就行,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易冷看看墙上的挂钟,“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明天见。”
“好吧,咱们明天见。”武庆山很客气的和易冷握手,穿上大衣正准备离开,一个女人闯进了办公室,管宓跟在后面:“你不能进去,领导在开会。”
女人简单分辨了一下室内的两个人,看谁的官味儿更浓,几秒钟后她面对武庆山说:“我怀孕了。”